江行砚感受到后方传来的、那与众不同的微弱能量波动。
稍显苍白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向上弯了一下。
带着一丝了然的欣慰。
以及……淡淡的骄傲。
他就知道，他们能做到。
他一直都相信。
小战似乎被哥哥那看似轻松的语气安抚了一些。
周身爆发的狂暴能量场开始有收敛的迹象。
但他那双大眼睛里，依旧蓄满了泪水。
江景战死死盯着哥哥挺拔却染血的背影，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沉默地站到了最前方。
暗红色的壁垒因为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明灭不定。
但他依旧如同最忠诚的磐石。
将最大的压力扛在自己肩上。
银面具执事冰冷的目光从紊乱的装置上移开。
重新落回下方那四个在绝境中依旧顽强配合、甚至隐隐开始逆转局势的人身上。
尤其是那个刚刚造成了意外干扰的孩子。
以及那个正在尝试“净化”漩涡核心的男人。
他缓缓地再次抬起了手。
这一次，目标似乎更加明确。
那小块浅金色的光斑，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惨白的漩涡中顽固地荡漾开微弱的涟漪。
许洛笙的指尖依旧晦暗，精神力的剧烈消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却在他意识深处缓缓蔓延开来。
就在刚才。
就在江行砚义无反顾用后背硬撼那道猩红冲击波的瞬间。
就在那缕鲜红刺目的血丝自他唇角溢出的刹那。
一股极其强烈、极其纯粹的“味道”。
穿透了周围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
不容拒绝地、直接地撞入了许洛笙的感知。
那不是怀瑾先生所描绘的、那些虚无缥缈的“极致盛宴”。
这是一种……他从未“品尝”过的味道。
带着血肉之躯被撕裂时最真实的灼痛。
带着能量回路被强行震伤时尖锐的滞涩。
但在这痛苦与滞涩的核心。
却是一种更加坚韧、更加滚烫的……“守护”的意志。
这“味道”并不甜美。
甚至带着铁锈般的腥咸。
却厚重如山。
炽烈如火。
真实得……让他灵魂战栗。
紧接着，是小战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以及随之爆发的、那近乎透明的暗红色能量场。
另一股同样猛烈、同样纯粹的“味道”轰然袭来。
那是未经过任何修饰的、孩童最本能的恐惧。
害怕失去至亲的、几乎要摧毁理智的极致恐慌。
与这份恐惧交织在一起的。
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滚烫的……因挚爱之人受伤而燃起的愤怒。
是“亲情”被触犯时，不顾一切也要爆发出的、笨拙却强大的保护欲。
这“味道”混乱而灼热。
像打翻了的、滚烫的岩浆。
烫得他意识深处一阵刺痛。
却又在核心处，奇异地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频率。
这两股味道。
“守护”与“亲情”。
如此强烈。
如此纯粹。
如此……真实。
它们像两把烧红的钥匙。
猛地插入了许洛笙被“永恒味觉”的虚假许诺所蒙蔽、所禁锢的心锁。
“咔哒”一声。
某种东西。
碎裂了。
那是深埋在他心底最后的一丝……对怀瑾所描绘的那个虚幻“盛宴”的留恋。
与此刻他“尝”到的、用真实血肉与炽热情感酿造出的“味道”相比。
怀瑾许诺的那些所谓“永恒”、“极致”。
显得那么苍白。
那么空洞。
那么……可笑！
那根本不是什么盛宴。
那是剥夺了一切情感、一切真实体验后。
留下的、冰冷乏味的……能量残渣！
是囚禁灵魂的、镀金的牢笼！
而他，竟然曾为之动摇过。
一股混杂着羞愧、醒悟以及更加冰冷决绝的怒意。
如同冰火交织的洪流。
冲刷过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
眼底所有因能量失控而产生的血丝的所有因认知冲击而残留的疯狂，尽数褪去。
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到极致的锐利。
像被冰水反复淬炼过的刀锋。
他不再去“解析”那漩涡能量的构成。
而是开始主动地、贪婪地“捕捉”和“吸收”周围弥漫开的那两种真实的味道——江行砚的“守护”，与小战的“亲情”。
他将这两种纯粹的情感能量。
如同最珍贵的调味料。
小心翼翼地引导、融入自己晦暗的指尖。
然后。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毁灭般的决意。
再次点向那惨白漩涡中另一处能量节点！
这一次。
他的“转化”不再仅仅是覆盖规则。
而是……注入！
将“守护”的坚韧意志。
与“亲情”的炽热力量。
如同活性的种子。
强行注入那代表“吞噬”与“虚无”的毁灭性能量核心！
“滋啦——！”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
那处被触及的能量节点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剧烈、更加刺耳的能量嘶鸣。
惨白的流光疯狂扭曲、挣扎。
试图抗拒这种“污染”。
但在那蕴含着真实情感力量的“味道”冲击下。
它的抵抗显得如此徒劳。
一点。
又一点。
更多的、带着浅金色泽的净化光斑。
如同燎原的星火。
在那片惨白的绝望之地上。
顽强地、接连不断地亮起！
虽然依旧渺小。
但它们散发出的光芒，却带着一种真实的、温暖的、属于“人”的情感力量。
与周围冰冷的毁灭性能量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叶晚知清晰地感知到了许洛笙精神力本质的变化。
不再是之前的艰难探索与生涩尝试。
而是变成了一种流畅的、坚定的、甚至带着某种冰冷愤怒的主动出击。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
像是冰湖深处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的涟漪。
她没有说话。
只是将自身那冰雪般的精神力共鸣调整到与许洛笙此刻状态最契合的频率。
更加精纯。
更加冰冷。
也……更加毫无保留。
如同为他这把刚刚淬火完成的利刃。
提供了最坚固、最稳定的刀柄。
江行砚虽然背对着他们。
但他敏锐地感知到了身后能量性质发生的微妙变化。
以及许洛笙那骤然变得坚定、甚至带着某种释然与决绝的气息。
他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