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跟我出去散散步。”
面对罗辑的发问，那两位特派员首先拒绝，因为罗辑不是他们的任务目标，而且任务也已经完成，剩下的时间自己随意支配。
然后是史晓明和张延，他们要提防特派员把家里的粮食吃个精光。
散步？罗辑吃的好像很少，应该不会是吃饱后再散步……史强和乔·哈德森察觉到罗辑的不对劲，便向他点点头。
至于斯内普，则出于保护乔·哈德森和罗辑为由，也跟着他们。
四人走出门，罗辑别有深意的轻笑起来，然后没再透露出半点字。
他在思考：宇宙，真的会存在绝对的公正和正义吗？
……
在冬眠者小区的公路旁，史强、斯内普和乔·哈德森三人，紧跟在罗辑的身后，他们不知道罗辑此行的含义是什么，也不想多问。
“这是去哪儿？”史强问。
“去最黑的地方。”
四人走到了公路的另一侧，这里，路基挡住了居民区的灯光，四周漆黑一片，他们也只能摸索着坐在沙地上。
“我们开始吧。”罗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讲通俗点儿，我这文化水平，复杂了听不懂。”
“我和斯内普都无所谓。”
乔·哈德森和斯内普坐在一起，像是在看戏一样。
得到确切答复后，罗辑说道：“谁都能懂，大史，真理是简单的，它就是这种东西，让你听到后奇怪当初自己怎么就发现不了它。你知道数学上的公理吗？”
“在中学几何里学过，就是过两点只能划一根线那类明摆着的东西。”
“对对，现在我们要给宇宙文明找出两条公理：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还有呢？”
“没有了。”
“就这么点儿东西能推导出什么来？”
这一刻，史强和斯内普的想法是一样的：疑惑。
“大史，你能从一颗弹头或一滴血还原整个案情，宇宙社会学也就是要从这两条公理描述出整个银河系文明和宇宙文明的图景。科学就是这么回事，每个体系的基石都很简单。”
“那你推导一下看看？”
“就比如刚才的饭局，原本我们六个人一起吃饭，可突然闯入两个胃口很大的陌生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饭菜不够吃？”史强答道。
“没错，不够吃就要继续炒菜煮饭，让饭局继续下去，可这些需要食材吧，家里的食材迟早有吃完的那一天。”
“再买不就是了？你我还差这点钱。”
其他三人被史强说出的话给逗乐了。
罗辑掩着脸笑道：“大史，你的脑回路也太清晰了吧。”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没有食材，就算花再多钱也买不着。”乔·哈德森解释道。
罗辑认可的点点头：“是的，我们在饭局上也想不了这么多，光顾着眼前的，于是为了让自己吃饱，只有先下筷为强，跟别人抢。”
斯内普插上话：“有道理，自己如果不快点吃，就没得吃了。”
“同理，宇宙是很大，但生命更大！这就是第二条公理所表明的。宇宙的物质总量基本恒定，但生命却以指数增长！指数是数学中的魔鬼。”
如果海中有一个肉眼看不到的细菌，半小时分裂一次，只要有足够的养料，几天之内它的后代就能填满地球上所有的海洋。
“不要让人类和三体世界给你造成错觉，这两个文明是很小，但它们只是处于文明的婴儿阶段，只要文明掌握的技术超过了某个阈值，生命在宇宙中的扩张是很恐怖的。”
比如说，就按人类目前的航行速度，一百万年后地球文明就可以挤满整个银河系。一百万年，按宇宙尺度只是很短的时间啊。
“你是说，从长远来看，全宇宙也会出现类似的生存死局？”
“不用从长远看，现在整个宇宙已经是一个生存死局了！正像希恩斯所说，文明很可能几十亿年前就在宇宙中萌发了，从现在的迹象看，宇宙可能已经被挤满了，谁也不知道银河系和整个宇宙现在还有多少空地方，还有多少没被占用的资源。”
“这也不对吧？宇宙看上去空荡荡的，除了三体，没有看到别的外星生命啊？”
“这是我们下面要说的……大史，各给我们一支烟。”
“谢谢，我不抽烟。”
“不抽也拿着，点燃就是了。”
罗辑摸索了半天才从大史手中拿到烟，再听到罗辑说话时，史强发现他们已经坐到离自己有三四米远的地方了。
四个人，四个角，四盏微弱火光，在黑暗中，这些小火星遥遥相对。
“我们得拉开点距离，才更有太空的感觉。”
罗辑称赞拍手，继续说道：“好，为了说明问题，现在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最简洁的宇宙文明模型：这四个火星就代表四个文明星球，整个宇宙只由这四个星球组成，其他什么都没了，你把周围的一切都删除。怎么样，找到这个感觉了吗？”
“嗯，这感觉在这种黑地方比较好找。”
“现在我们分别把这两个文明世界称作你和我的文明，两个世界相距遥远，就算一百光年吧。你探测到了我的存在，但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而我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
“嗯。”史强应了一声。
接着，他看向另外的两颗火星，解释道：“两位，你们将作为第三方文明，也同样不知道我跟他的存在，更不需要讲太多话，轻松点。”
“可以。”乔·哈德森和斯内普点头。
接下来，就是罗辑和史强的模拟文明博弈。
罗辑伸出两根手指：“下面要定义两个概念：文明间的善意和恶意。善和恶这类字眼放到科学中是不严谨的，所以需要对它们的含义加以限制：善意就是指不主动攻击和消灭其他文明，恶意则相反。”
“这是最低的善意了吧？”史强问道。
“你已经知道了我这个文明在宇宙中的存在，下面，就请考虑你对于我有什么选择。请注意，这个过程中要时刻牢记宇宙文明公理，还要时刻考虑太空中的环境和距离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