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平安领到那把黑黝黝的五四式手枪的当天,整个人就像开了光的招财猫,走哪都带着一股子嘚瑟劲。
这胖子把枪别在后腰,不管是穿警服还是套那件绷得紧紧的格子衬衫,屁股后头总是鼓囊囊一团,活像塞了个发面馒头。
有回去菜市场买土豆,田平安不小心一弯腰,枪套从裤腰里露出来。
卖菜大叔手一抖,秤盘哐当砸脚上。
大大大哥...土豆您随便拿!大叔脸白得像褪毛的猪,这月保护费我早交过了!
田平安愣了下,赶紧摸出五块钱:我买土豆!
使不得使不得!大叔把钱往回塞,手抖得像触电,您来买菜是给我面子!
两人在菜摊前推来推去,活像过年塞红包。
最后田平安一把按住大叔的手:我是警察!
大叔眨巴眼,突然捶他胸口:早说啊!吓死我了!
抓过钱麻利找零,还以为那个啥又来收保护费了!
田平安拎着土豆走远时,还听见大叔跟邻摊炫耀:
瞧见没?便衣警察都买我家土豆!
胖子摸着后腰的枪套,心里美得直冒泡——
这配枪的威风,比吃红烧肉还带劲!
等老子有了功夫,早晚把市场上这帮黑社会给扫荡干净!
他那套正在装修的别墅简直成了每日打卡地。
工人们老远看见那个圆滚滚的身影晃过来,就互相挤眉弄眼:
田警官又来视察工作啦!
这胖子每回都拎着条外烟,烟往砖堆上一扔,嗓门洪亮:
师傅们辛苦!抓紧干,完工请大伙下馆子!红烧肉管够造!
其实他屁忙帮不上,顶多蹲在水泥袋上指手画脚:
这面墙砌歪了吧?
工人翻白眼:田警官,那是承重柱!
有回他心血来潮,掏出手枪比划吊顶灯安装角度:
要我说,这灯得装正中央!看我手势——
黑黝黝的枪口对着天花板晃来晃去。
装修队长王师傅当场冷汗直流:
田警官!使不得!万一走火...
怕啥!田平安得意地转着枪玩,没装子弹!
结果手一滑,枪砸进水泥浆里。
工人们手忙脚乱捞出来,他讪笑着擦枪:练练手感,练练手感...
老娘的病渐渐好转,田平安回家次数也多了。
周末他拎着烧鸡回去,老太太坐在院里晒太阳:
平安啊,别老惦记我,好好工作。
放心吧妈!他拍拍后腰的枪套,儿子现在配枪了!
结果老太太一拐杖抽他屁股上:
显摆啥!你爹早就配枪了,也没你这么嘚瑟!
回局的路上,梧桐树影里突然闪出个穿碎花裙的姑娘。
双峰山金矿招待所的刘美君拎着网兜苹果,脸颊泛红地拦住他:
田哥,听说局里下半年要招巡警?她声音像含了蜜,我...我想考警察!
田平安被太阳晃得眯起眼。这姑娘长得真水灵,圆脸蛋嫩得能掐出水,马尾辫在阳光下泛着栗色光泽。
我知道啊,你不是在复习吗?他故意板起脸。
招待所太忙了...刘美君绞着手指,端茶送水到半夜,书本都没空摸。
田平安小眼睛一眯。第二天就找老爹田路——保卫科科长,把刘美君调到了经警队。
活少钱照发,专供复习。
把姑娘感动得天天往田平安家跑,帮着照顾他妈。
这段时间,全县平静得连狗打架都能上警情通报。
刑警队忙得脚不沾地,可净是些鸡毛蒜皮——
张三家丢电动车,李四家两口子为抢电视遥控器大打出手。
田平安的神探梦快生锈了。
有回调解夫妻打架,他刚把枪拍桌上,大妈直接躺地上打滚:
警察打人啦!救命啊!
最后他自掏腰包买了两包大前门,才把事儿平了。
唯一悬着的金龙集团倒卖文物案,主犯崔建国玩了一出假死逃逸。
他弟弟崔建军接手集团公司不到半年,竟在办公室离奇死亡——尸检说是放射性物质中毒,可现场干净得像被舔过。
高航带着夏培东那帮人摸排一周,连根毛都没查出来。
技术员徐鹏直挠头:
这凶手反侦察能力绝了,怕不是《刑事侦缉档案》十级学者?
田平安蹲在办公室嗑瓜子:
要我说,准是内鬼作案。外人哪能摸清放射性物质放哪儿?
刘婷婷白他一眼:那你倒是说说内鬼是谁?
这个嘛...田平安讪笑,我这不是等您指挥嘛!
窗外蝉鸣聒噪,卷宗堆成山。
神探的青春,就这么耗在鸡零狗碎里。
直到月底交电话费,田平安才嗅到点不寻常。
电信局账单显示,刘婷婷用他大哥大给个号码打了三小时长途。
他偷偷一查,居然是江必新!
好家伙!田平安捏着账单咂嘴,难怪上周她说借电话打长途,结果是跟情郎煲粥!
想起最近崔颖天天粘着江必新,刘婷婷确实只能靠电话解相思。
正当田平安别着枪满街晃悠,屁股后面鼓囊囊的像塞了个肉包子时,高航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他薅进办公室。
田平安!高队长叉着腰,知道你这配枪是谁特批的不?
田平安一脸懵:不是武局长让治安科发的吗?
高航一拍桌子,是钟县长亲自点的名!说你是刑侦苗子!
田平安嘴巴张得能塞鸡蛋,我?一个小民警配枪还要县长安排?
高航挑眉:咱们钟县长可一直觉得你是个人才呢!
田平安挠头傻笑:哦...
但是!高航突然变脸,把一份《公安通报》拍得震天响,你当枪是糖葫芦棍儿?别屁股后面显摆!
通报上写着邻省三起袭警抢枪案,有个民警屁股后面的枪直接被歹徒抽走了。
明天起枪挂腋下!高航瞪眼,再让我看见你晃屁股,收缴!
田平安摸着凉飕飕的后腰,突然觉得——县长特批的枪,好像也不是那么香了。
这时,桌上的老式电话机突然叮铃铃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