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黑暗。
林曦发现自己的手脚并没有被束缚，但却浑身无力，稍微一动，内脏就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红瞳圆瞪，林曦用力一挣，旋即便是砰的一声，从床上跌了下去。
剧痛还没消去，屋内突然变得明亮了。
林曦的视线对上了一对温和，有耐心，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眸子。
他打了个哆嗦。
虽然大boss的恐怖他清楚，但是一想到对方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一直在黑暗中盯着自己，就觉得恐怖。
“小师弟，既然醒了就别乱动了。”鬼影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但是仍然很有耐心的把林曦半拖半抱的丢回了床上。
“你强行突破化神中期，差点撑断了第二根灵脉，若非我到的及时，你定要受严重的伤。”
鬼影缓缓的道，看起来就像个担心师弟的好师兄。
眼看林曦仍然在挣扎，鬼影轻轻一笑：“小师弟，你若是一直不好，想必月门主和你的弟弟也会很担心你的。”
林曦瞬间蔫了。
对了...
他差点忘了，林烛，月初吟，鬼涣，还有在这个世界中还活着的上官洛...
他们的命大boss不在乎，但却会变成要挟自己的筹码。
“师兄...至少要告诉我，您究竟想干什么？”林曦最终还是忍着恶心咬牙切齿的道。
鬼影神色微微一冷。
“我早就说过，师弟只管游山玩水，当个闲人就是，剩下的师兄来操心。师弟莫不是忘了？”
“总之...师弟你不要再出宗门了。”他突然微微弯腰，附耳过去，轻轻的道。
“外面那么危险，师弟受伤了，我会心疼。”
林曦起了半边鸡皮疙瘩，气的发抖。
但没辙啊，眼前这个是boss，也就是说宗主师兄还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为自己着急。
他至少...得挺住直到见到宗主师兄。
*
鬼影神色如常的从屋子中走出来，徒留林曦一个人垂眸盯着鞋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不再神色如常了。
身穿华服的公子眼帘低垂，挡住他的去路，眸中满是愤怒和不理解的泪水。
“鬼涣？”鬼影神色骤然冷的宛如数九寒天的冰块子，问旁边的侍从，“谁把他放出来的？”
“宗主啊...真不是我们想的...三公子发了大火，眼看就要自杀，我们真不敢拦！”
“看来是我想的太美好了...二皇兄。”
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似乎完全理解不了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一夜之间又变回了原来那样。
鬼影不怒反笑，声音温柔却好像淬了毒：“你也觉得你所谓的「哥哥」比我更好？”
“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
鬼涣突然打断鬼影说话，大吼道：“你还他妈装什么？！”
自己还不到十岁，鬼影一出冷宫，就把攒动父皇把他丢到眼不见心不烦的犄角旮旯，生怕他妨碍对方独揽大权。
十四岁，对方把自己召回国都，自己满心欢喜风尘仆仆赶回，看到的却是二哥冰冷的脸和虚伪的微笑，用尽手段劝他做伪证好方便除掉大哥这个隐患。
同年，自己因为替鬼影掩盖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受尽刑罚，硬生生挺了好几日，却只换来对方一句轻飘飘的“辛苦你了”。
他才知道，原来对方不过是利用自己的情绪罢了。
十六岁，自己提出想要一个好一些的老师，提升修为，却被对方以“太辛苦了”为由拒绝。同一天，自己的灵脉因为“意外”断掉，本就天资平庸，最终是彻底变成废材。
二十岁...这是自己成年的一天啊。
可是鬼影连放他出城看看都不准...
“我也想把您当成兄长啊...”
“可是我已经分不清您到底是兄长还是仇人了...”
鬼涣呢喃着，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轻飘飘的。
鬼影微微垂眸，脸色不辨喜怒。
最终，他冷冷的和鬼涣擦肩而过，没留给对方一个眼神。
成功的路上总会有牺牲的，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弟弟...
鬼涣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丢了魂，光线被宫墙分割开来，将兄弟二人淹没于阴影中。
*
是夜，林曦对月枯坐。
这时候了，谁睡得着。
没有丝毫困意，他索性开始数天上的星星了。
这一块，那一块，亮晶晶的...
等会儿...
那么亮的是啥地方？！
林曦定睛一看，瞬间懵逼。
卧槽，着火啊！！！
下一秒，他更懵逼了。
那方向似乎是...
思之及此，林曦纵身跃出窗户，朝着那个方向极速冲去。
与此同时，鬼影在藏书阁翻阅着禁书，他也看到了远处的火光。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会儿，便神色平静的低头了。
林曦这边，刚刚到鬼涣所在的宫殿。
火光冲天，隐隐还有什么东西在飞舞。
下意识就要灭火，林曦结了个印，正打算冲进去...
突然，一页飞舞的书稿在他眼前飞过，瞬间让他心头一颤。
这是...彼岸宗秘闻？！
眼看满天都是飞舞的稿纸，林曦愕然。
这些平时鬼涣视若珍宝的东西，此刻被撕扯的不像样子，仿佛充满了委屈与绝望。
不知何时，林曦悄然松手，终是没有结成一个完整的印...
他知道没意义了。
一个被生活打击的麻木的人，偶得一丝慰藉，欣喜若狂；却忽然发现一切慰藉都是假的，自己终究还是一块悲惨的垫脚石...
他知道，对方点火的一瞬间，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怎样劝阻都无用了。
静静的看着，他看到烈火烧穿华美宫苑的墙壁，一个好似疯魔的青年于烈火中狂笑着将无数书稿撕成碎片，抛在空中，与他的骨肉一起，随着烈火缓缓消融。
——他，他的一切，最终都会在这个世界消失。
白衣青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烈火吞噬面前的一切，像一个一动不动的旁观者。
或许这个世界的鬼涣与他的关系并没有多近，但是就这么看着一个曾经笑得没心没肺的人消失在眼前...
林曦朝着火中的骸骨挥了挥手，仿佛在做最后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