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这种最看重时效的商品，自然是哪里人流大，摆摊在哪里。最普遍的是在茶楼、酒店、码头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出版社附近也是有的。毕竟报纸是识字才能消费的东西，出版社这种文人墨客进进出出的，路过总能带走一份两份。因此在出版社出去转弯往前走的路口，就有一个报纸摊。
“这看着也不大啊。”
桂婶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报纸摊。
街角骑楼的圆弧顶下，连个店面都没有，就在路口放四个长凳，凳子上铺的就是一些报纸，偶尔两本杂志画册的，全部用绳子固定在凳子上，要哪一份抽出来便可。
桂婶老道的绕了一圈，偷偷说给施燕云听：“连个牌照都没有，大抵是走货过来做个掮客，如果差人来查，扛着板凳就走，连个包袱都不用收拾的了。”
施燕云点头，她也看出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二道贩子。类似于后来天桥上、大学门口摆地摊的人。主打一个卖完就走。
“老板，请问有什么小说报、画报、小人书吗？”
施燕云也不去翻找，只问老板。综合类报纸天天有，来来回回要么是时政要事，要么是上层八卦，没一点可用的。
“有是有……”老板看一眼施燕云，小姑娘家家的买报纸，家里人给不给钱是个问题。
“有就拿过来给我看看的。”施燕云掏出一块钱。
报纸其实很便宜的，一毫就能买一份，画报跟小人书用墨多一点贵一点，也是加几毫就能买了。
“哎哎，小姐您看看，这个是小说月报，月刊发售，这是新一期的。这个是周末报，有几页也有幽默连环画的。小人书只有一套，压箱底的西游记，小姐要不要的？”
报摊老板看眼施燕云，挤眉弄眼，“小姐，我有几套武侠小说不知道您看不看的啊？”
“行啊。”
“这可不能要啊！”
桂婶急了，忙打断，指着报摊老板说：“你这人做生意怎么这么不厚道。你不可不能随便什么都推销的。小孩子不学好怎么办？”
她转头又哄着施燕云：“咱们不要那个。买两份报纸就行了。武侠小说乱七八糟的能有什么可看的。都跟以前的话本子一样，骗骗小姐少爷的玩意。”
“桂婶，你也看过武侠小说？”
这个时候大热的几位武侠创作者都还没有出头，后来拍了又拍的可一部都没有呢。
“哼，我不识字我还不能听了？老太爷当年还在的时候，我记得还招过一回说书先生回来，那个讲的口水横飞，老太爷还挺喜欢，带着你妈也听过几句，闹的老太太追过来骂了好一通，说是把你妈带坏了！那说书先生说书名叫什么金钱镖来着。哼！女孩子听什么，想想实际的比那些强！没得吃饭了还想着什么飞檐走壁呢。”
施燕云点头安慰桂婶。
武侠小说后来大火的时候她早已读烂了。何况来这买武侠小说也不是她的目的，只对摊贩老板说：“把那几份你说的报纸拿给我吧。”
春杏倒是对着一本画册感兴趣。现在的西洋流行服饰，总能在画册里窈窕淑女的身上看到，很多会做生意的商人们，还会在画册里附着版型尺寸，以增加女士们购买的欲望。
“我要拿一本画册的，我自己付钱。”
施燕云点头，也不让春杏自己再掏钱包，只一起结账。
“一共八毫。”
她退回春杏给的钱，鼓励她：“春杏，你要是每样新款式的衣服都会做，后面等几年，怎么得也得给你开一家裁缝铺的。”
桂婶可不管后面几年怎么样，只赶紧拉着一群人回去，施铭芳要是早出来没看到人，可不得着急嘛。
好在过完年了，出版社的任务也多，施燕云带着桂婶都想在找个地方逛一逛时，施铭芳才出来。
“妈，你这么高兴是什么好事吗？”
施铭芳迫不及待就几步跨过来，宣布：“今年开年看来是运气来了。我今天过去领稿子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翻译给涨价了，现在千字一元了。真真好，后面算一算，月稿费能多出来不少呢！”
“哎呦，可算好了。太太这么涨价了，燕云，咱们这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还是把心思用到学习上吧！”
“怎么了，她又想哪出了？”
施燕云可不认。只催着家里人赶紧回家去。她得好好研究研究这几份报纸呢。
后面几天家里安静异常。除了桂婶出去买菜，顺便拿回来几张全家福的照片，其他人都没出去过。
这一早，施燕云在清晨坐在餐厅里，拿着小说月报仔细看着别人写的文章，施铭芳则看着英文书，一边喝杯加了很多牛奶的咖啡。
“太太，今天在上街，我竟然看见容曼晴跟她那个妹妹了。好似是容家小妹又跟什么人扯在一起，给正在买菜的容曼晴看到了，打起来了。哎，她也是命苦的，被全家拖累了，否则哪里会过成现在这样。”
“怎么又打起来了？”
施铭芳咖啡也不喝了，只问道：“伤着了吗？”
“怎么会伤着，两个女人打架，又是自家姐妹，那么多外人在场的，只是不好看而已。我远远看着，没有流血发生就没有上前去。只是容曼晴心里不好过，在那里哭的可大声了。我一个佣人也不能去安慰她，只能就近买了菜就回来了。”
“太太要去看看她吗？”
“看什么看！她家的事我告知过了就行了，哪里能掺合那么深的。不抛弃那一家子，她永远好不了。我不能老去做这个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