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邦而言，罗砚一直都是个乖孩子。
如果把他的衣食父母细分一下，小叔二叔占一半，联邦站另一半，且联邦这一半在他过往生命中的比重要更沉一些。
先不说这次检修到底是不是正常的，就算不正常，不上交赤影他就是违抗军令，像他这个级别的人，平时得到的资源多，但一旦出事儿了，罚的也狠，虎视眈眈想要把他拽下来的人也多。
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所以他不得不上交赤影，没有抵抗的机会。
“砚砚，过几天再见。”
手环闪着微弱的红光，赤影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
罗砚微顿，松手前轻轻摩挲了一下环面，“等你检修完了我们一起去接方景。”
“……好。”
“……”
目送那群人带着赤影远去，罗砚原地静默了一会儿，打算这几天就呆在星防总部。
他来到卡西安的办公室——又是空无一人，塞勒斯在他踏进室内的一瞬间被唤醒，说：“您这次执行星陨令的响应时间太长了，一会儿的直述报告您该怎么解释呢？”
“你是AI，你觉得我怎么解释比较合理？”
“赤影也是AI，它没能给您想出好的建议吗？”
“我刚刚在反问你，而她在陪我回来的路上并没有向我提过这个问题。”
“有些意外，”塞勒斯思考了两秒说，“赤影作为您的贴身助理AI，它不该想不到这点，这有点算失职了。”
“它跟你不一样，”罗砚说，“你忘了她有自我意识了。”
顿了一下，“她还拥有独立的自我情感。”
“……”
又是一段对人工智能来说颇为漫长的沉默，过了大概十几秒，塞勒斯说：“直到今日，我仍旧无法理解，赤影和贝洛伯格作为AI，为什么会产生类似于人类一样的感情。”
不等罗砚接话，它又说：“人类情绪的产生是神经生物学、神经化学、进化、认知、生理反应和社会文化等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些因素相互作用，形成了复杂的情绪体验。”
“其中神经生物学、神经化学、生理反应都是基于人类的碳基生物结构……虽说五维合金晶的成分组成至今还是个谜团，但我不觉得它也是由碳基构成，能够产生喜怒哀乐这些情绪。”
“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基于人类已有的技术和认知演算而得出的结果。”罗砚说。
“就像你刚刚说的，你觉得碳基生物才能产生感情，那也是人类认为的只有碳基生物能产生感情，宇宙那么大，为什么不能存在由其他元素的生物或者东西，也能产生感情呢？”
“你说的对。”塞勒斯这会儿回答的很快。
“或许五维合金晶——它都带上‘五维’两个字了，可能它真的如卡西安所说，是高纬度文明的遗留产物，所以能诞生和人类一样拥有感情的意识也未尝可知吧。”
罗砚眼睫微颤了一下，这已经是他从第三个人身上听见这种说法了。
魏德尔跟瓦莲京娜都相信灵魂重塑手术，他俩没什么好说的，部分思想同化严重，但卡西安跟瓦莲京娜身后的梅林是站在对立面的，连他也这么想……
“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罗砚说，“你觉得直述报告会我该怎么解释比较合理？”
“为了能给比赛的军校生多留出些撤退的时间？”塞勒斯说，“不过我更觉得你是为了你的恋人。”
“都分析对了。”罗砚说，“但要是这场比赛千璇玑用替补补了方景的位置，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执行星陨令。”
这句双标的话又给塞勒斯干沉默了，过了两秒他说：“您很幽默。”
“如果是赤影，她就不会客套说‘您很幽默’这种话。”
“她会怎么说？”
“干得漂亮。”
“……”
“学到了。”
这时卡西安走进来，他脸上带笑：“什么学到了？”
“跟罗砚少将探讨了一些问题，受益匪浅。”塞勒斯说。
卡西安微微惊讶了一下，“你作为联邦最先进的军用AI，还有什么能让你感到不解？”
“我们在讨论星陨机甲的自我意识。”塞勒斯说，“我很羡慕他们能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情感。”
卡西安顿住，脸上的表情恢复平静：“如果未来能将你的意识植入五维合金晶的话，说不定也可以。”
塞勒斯：“如果未来真的有那么一天，荣幸至极。”
“……”
罗砚安静地听着这一人一AI的对话，通过卡西安刚刚的表现可以推算出——他认为星陨机甲可以诞生自我意识，是因为制造制造星陨机甲的原材料是五维合金晶。
换句话说，他并未对赤影和贝洛伯格的意识来历产生怀疑，那他大概率也不知道赤影的意识是外来植入的。
在开第二场地图赛之前，方景跟他详细说了一下第一军校的事儿。
彼时方景还处于猜测状态，但罗砚跟方景不一样，方景身上已经发生的事儿暂未在他身上应验，他没有方景陷的那么深，姑且算是半个局外人，他觉得联邦第一军校的人所要寻找的无实体异种，大概率就是瓦莲京娜要去镜海星的目标。
超距摄影机爆炸前一直追着第一军校抓拍，秦逸跟赫兰离开后，中间失联过一段时间，而千璇玑之前恰好也通讯失联过一会儿。
别的军校都没有出现这种问题，而联邦第一军校跟千璇玑军校通讯失联之后的某段时间，瓦莲京娜都出现在了现场……
罗砚觉得这一切都过于巧合了。
“……如果他现在在身边就好了。”
罗砚想，镜海星的行程结束，方景一定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如果现在他在身边，根本用不着自己在这儿慢慢推理，两人一对账直接就能得出结果。
“……”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瓦莲京娜那个家伙，为了确认身份，不会强行用精神力跟另一个我对轰吧？
——
过年太吵太累了，俺要休息两天……
真羡慕村里那些狗男人啊，除了吃喝玩乐啥都不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