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用稻草伪装的中年男人自然不能回答他,他又失望的站了一会儿才往自己的床铺走去。
他转身的时候看到小窗口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他愣了一下跟那黑乎乎的脑袋说道:“他还在睡,他不理我!”
那黑乎乎的脑袋上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睛审视着他最后眯成了一条缝,但他感觉就像出鞘的两道利刃。
他忍住恐惧,点了点头,姿势僵硬地走到自己床边躺了下去。
他不知道那个黑乎乎的脑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瞪大眼睛看着虚空,直到眼皮开始打架了才进入睡眠中。
睡着后他居然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老鼠,刚从那个老鼠洞爬出半截身子,就被屋子里的一只脚踩住了尾巴和后爪,他疼得大叫了一声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一只老鼠就从他的脚边跑了。
他摸了一下脚,发现脚趾已经被老鼠咬出血了。
他感觉那个黑乎乎的脑袋又出现在了窗口,他想大概是他刚才的叫声把那人惊动了吧!
他爬起来走到那中年男人的床铺前,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屋子里有老鼠,它咬我了,我的脚很痛!你有没有被咬过?
嗯~你一定没有被咬过,你睡得太香了!”
他回到自己床铺躺下的时候,那个黑乎乎的脑袋已经离开了。
他又睡着了,他梦到了她,他努力将自己的梦往他们曾经幸福快乐的方向引导着,最后他居然差点睡过头!
他起床后发现那个中年男人还是没有起床,于是他走到门口指着那中年男人的床铺神情担忧的对那穿格子衣的守卫说道:“他还没有起床,他已经连着睡了两天!”
那穿格子衣的守卫推了他一下,眼含戏谑和审视地看着他说道:“别管他!”
他木讷的哦了一声后就往干活的地方走了。
他好像有干不完的活,那些活越干越让他麻木!
就这样过了很多天,他脚上被老鼠咬的伤口都愈合了,那用稻草伪装的中年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铺上。
小窗口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那颗黑乎乎的脑袋了,那些守卫好像也疏于对他的监视了。
他发现徐紫欣好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脸上有了几分颜色,穿着也换了一身新,而且还被安排到厨房去干活了。
那天他端着盘子走到徐紫欣的面前等着徐紫欣给他盛食物的时候,徐紫欣抬头看了他一眼,将一勺屎黄色的糊糊放进了他的盘子里,并在盘子里磕了几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快速说道:“今晚别睡太死!”
他吓得差点把盘子掉在地上,他神色惊慌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生怕有人发现徐紫欣对他说什么话了。
可很显然没人注意他们,徐紫欣用勺子敲击盘子的声音盖过了刚才说的那句话,也许徐紫欣根本没有说什么话,一切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他移动脚步时飞快的瞄了徐紫欣一眼,徐紫欣正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眸给下一个人盛食物。
后来他一下午干活都是魂不守舍的,好几次都抬头四处张望寻找着徐紫欣的身影,他因此还挨了好几鞭子。
他的外套已经被抽烂了,鞭子抽在皮肉上的痛感好像令他有一种亢奋的感觉,令他麻木的状态又开始回血!
夜的幕布将大地覆盖后,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回到了小屋里。
那穿格子衣的守卫将一盘糊糊顿在地上正准备关上木门时,他犹豫了一下指着那中年男人的床铺问道:“他的呢?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饭了!”
他希望那穿格子衣的守卫给那中年男人拿一份食物来,如果那中年男人不吃他就吃,反正第一晚的时候那中年男人就把他的那份吃了!
那穿格子衣的守卫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别管他!”
他哦了一声,像往常一样很自然的就接受了这个建议,然后端着自己的那盘食物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唿哧唿哧地吃了起来。
吃完食物舔干净盘子后他把盘子放在地上走到那中年男人的床铺前,看着用稻草伪装的中年男人干巴巴地说道:“他们又不给你吃的,你不饿吗?
哎,这几天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也不回答我,是看不起我吗?
他们都看不起我!连你也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
他喉咙里痛苦而恐惧地嘶吼了一声,跳起来就对着毯子里的稻草人疯狂地捶打了几拳,然后沮丧地滑坐在地上,趴在床铺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哭了一阵后,又站起来拍拍那毯子里的稻草人,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你不舒服好好休息吧,我也要睡觉了!”
他的确应该早点休息了,他不能消耗太多的能量,他还记得徐紫欣白天说的话,徐紫欣说,今晚别睡太死!
他在往自己床铺走的时候发现窗口那个黑乎乎的脑袋映在地上的影子,立即吓得举起双手说道:“我没有打他!我没有打他!”
那个黑乎乎的脑袋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就退了回去。
他舒了一口气,然后慢腾腾地回到自己的床铺坐了下来。
他垂下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迟钝麻木的脑袋又开始了运转,他不知道徐紫欣为什么要跟他说那样的话,难道徐紫欣有法子离开这里?
他有点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因为这么久以来他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
小窗口的月亮消失了,天色黑得连那些摇曳的树影都看不见了,只有浓稠的黑暗争先恐后地往小屋子里涌,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感觉自己即将要窒息而死!
他低沉沙哑地叫了一声,然后从床铺上弹坐了起来,床铺吱嘎的呻吟声又将他即将崩断的弦放松了下来。
他慢慢摸到窗口朝窗外看去,微弱的自然光线下,山峦起伏的轮廓,低矮的房屋下几盏如豆的灯火,树影在翩翩起舞,几个守卫分散在角落,他们安静得就像一座座劣质的被淘汰的雕塑!
原来这些人也要睡觉,那他是不是可以撞开木门逃跑?他发现那木门其实不堪一击!
不行,这些人一定没有完全睡熟,一点动静就会将他们惊醒,到时候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该死!”
他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徐紫欣她究竟想要干什么?一边叫他不要睡死了,一边却又自己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