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等级制度与疑虑
米兰达一边用手指轻敲着桌子，一边盯着面前的系统菜单。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因为她的思绪太过纷乱。她不禁后悔自己定下的每周惯例，就是去城主的小屋找他，边吃边向他汇报最新情况。
当时，这似乎是个好主意，但现在她忍不住觉得这无比愚蠢，甚至可以说是不敬和亵渎。直到最近，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无知愚蠢到了何种程度。
自从完成职业进阶——或者更准确地说，获得神之祝福——后的这几周，她的日子变得……漫长起来。她每天至少会花几个小时在现实世界中深度冥想，然后就能进入翠绿之湖。
翠绿之湖是个神秘且难以理解的地方。它看起来像一片巨大的沼泽，里面有无数个各不相同的岛屿。有些岛屿上有完整的城市，有些则是像石器时代的茅屋和帐篷，还有些甚至是冬日景观或沙漠。
但大多数时候，她会出现在中心岛屿上，这个地方通常是为创造翠绿之湖的三位女士预留的。她们把翠绿之湖称作她们的神域，米兰达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们是神明。神明又有什么理由对她撒谎呢？
和她交谈的也不只有她们。翠绿之湖中有许多不同的个体，他们或是以真实的肉体存在，或是以某种化身，又或是像她一样以投影般的技能形态存在。
她的冥想时间每次只有几个小时，但在翠绿之湖中，这相当于一天多的时间。只有在特定区域时间才会这样流逝，而不幸——或者说幸运——的是，她那奇怪的投影身体只能局限在这些地方。
身处翠绿之湖感觉很……怪异。米兰达看起来还是老样子，穿着同样的衣服，甚至能触摸东西，但她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在那里。只要一个念头，她随时都能回到自己的真实身体，如果她的真实身体受到干扰，她也会立刻醒来。
与她互动的众多个体——有些是人类，有些则不然——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崇敬创造了他们如今所处之地的三位女士。这种崇敬也延伸到了她身上，因为那些比她强大得多的存在都对她表示尊重。
这些她都能应付。她能处理好。每当与某个超凡生物擦肩而过，对方还礼貌地向她点头致意时，她都觉得自己紧张得快要尿裤子了，但不知为何，她还是能勉强应对。
不，真正让她无法应付的是那三位女士对待她的方式。她们表现得过于友好，让她很不自在。虽然始终有一道屏障，清楚地表明她们是superiorbeings，但她们似乎几乎把她视为与她们地位相近的人。不是在力量等级上，而是在等级权力方面。
这让她很困惑，直到其中一位女士说，城主……杰克……显然允许她们祝福她。这个想法简直荒谬至极。他算老几，能决定她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然而，她们似乎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当她再也抑制不住好奇心，问出心中的疑问时……答案并没有让她的担忧平息。她知道杰克和她们所侍奉的一位神明关系很好，但其中的含义，她却无法理解……直到她对她们的主人有了更多了解。
在整个多元宇宙——包含无数星球、世界、维度和势力——的等级体系中，她们的主人处于存在的巅峰。她们的主人是最早获得神性的十二位存在之一，是一位连众多神明都惧怕的生物。
米兰达感受到了那三位女士对她们主人的深深崇敬、爱戴以及一丝畏惧。这位原初神明被称为剧毒蝰蛇，用她们自己的话说，这位神秘的神明只需打个响指，就能杀死的不只是他们星球上的每一个生物，而是整个星系的所有生物。要是再用点力，他就能摧毁翠绿之湖及其三位创造者。以他的全力，这三位姐妹不确定除了现存最强大的存在之外，还有谁能抵挡他。但有一点她们绝对肯定，至少没人能毫发无损地逃脱。因为她们的主人是掌管毒、毁灭与腐败的神明。
而这样的存在竟然是城主的“朋友”。
她……无法理解。她甚至从未想过能和这三位姐妹成为朋友。她实在找不到一个恰当的比喻来形容这种差距……用旧世界的逻辑根本无法描述。一想到那些存活了数万亿年、随意一瞥就能将星球化为齑粉的存在，她就觉得难以理解。更不用说和这样的存在成为“朋友”了。这就好比一个贫穷的农夫和旧地球上最强大的核大国交朋友……但这甚至都不足以形容这种差距。
然而，城主对此却如此随意。更糟糕的是，他太容易被看透了，所以她甚至无法自欺欺人地认为他不是认真的。他真的把剧毒蝰蛇当作朋友。就连她接下来得出的“他是在妄想”这个合乎逻辑的结论，也被神明们证实是错误的。
因为她们不是向杰克请求许可来祝福她。她们是向剧毒蝰蛇请求，而剧毒蝰蛇又代她们向杰克询问。她们给她的祝福仅比真正的祝福低一级——这种祝福对于任何神明来说，给予出去都有着重大意义，而真正的祝福则无比特殊。自然而然地，城主从剧毒蝰蛇那里获得了真正的祝福……
所以她觉得每次和城主见面都吓得肝肠寸断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米兰达不得不字斟句酌，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深思熟虑……因为要是她不小心冒犯了他怎么办？如果他决定“炒”了她，会发生什么？即便这并非现实的威胁，她真的能胜任为他效力吗？
他是原初神明的选民。在多元宇宙的等级体系中，他比她高出太多等级，她就像最贫穷的农夫见到了皇帝。她已经竭尽全力……但这真的足够吗？在过去几周里，她的进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快速提升了职业等级，而且她的专业等级也快升到99级满值了。
米兰达觉得她必须竭尽全力来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汉克、他的家人以及避风港的每一位公民，因为她觉得他们的生活都取决于城主的决定和仁慈。这也让他们每次见面都变得更加艰难，因为……
“所以不管怎样，我射出箭五分钟多后，不知怎么就把那只獾给杀了，而且对这种新的亲和之力也有了更好的掌控。”杰克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解释道，“其实挺有意思的，我在教程里遇到的第一只野兽，这次居然是意外碰上的……我确实考虑过要不要去它被击中的地方看看，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它到底落在哪儿了。当然，我可以试着快速算一下，但因为我的技能刚刚升级，我也不太确定它到底飞了多久。”
米兰达就坐在他对面，点头微笑……说实话，这都有点让人觉得乏味了。杰克觉得在过去几周里，她变得越来越疏远，而且他说的每句话，她都不假思索地接受，没有任何质疑。
甚至当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时，她也没有任何尖刻的评论……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米兰达像往常一样，专业地汇报了每周的最新情况。说实话，食物很美味，但她几乎没怎么吃，小屋里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杰克觉得他们的关系在倒退，就在他开始觉得和她更亲近的时候，她却开始疏远。他向来不擅长社交，但和朋友相处时很少出问题……而且他确实把米兰达当作朋友。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杰克放下餐具，看着对面的女人。她和他对视了一瞬，然后就移开了目光。
“先生，您有什么需——”
“你怎么又开始叫我‘先生’了？这很奇怪。”杰克打断了米兰达的话。
“抱歉，我不是故意——”
“说真的，到底怎么了？”
“我不太确定我——”
“如果你一直让我想起我第一次和雅各布以及他老板出去喝酒的情形，那你还不如直接给我送书面报告。这太尴尬了。也许只是我这么觉得，但我以为我们已经度过了这种过度职业化的阶段。”
米兰达只是回望着他，看起来几乎……有些害怕。她在害怕什么呢？
他做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自从她完成职业进阶并获得祝福后，一切都变了……这和那件事有关吗？
“我不敢有这种想法……”米兰达说，这次杰克没有打断她。“如果您希望收到书面报告，而不是进行这些会面，我很乐意提供。”
“我不想要书面报告。天哪。”杰克摇了摇头，然后问出了他刚刚想到的问题。“这和那个祝福以及所有和神有关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她看着他，就好像她刚刚做错事被抓了个正着。这让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因为她盯着他看了几个小时而责备她的情景。这让他觉得他们的关系真的已经恶化到那种程度了……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强大的未知因素。
杰克只是低下头，她的肢体语言已经充分表明他猜对了。她通常能完美地控制自己发出的每一个信号，让人从外表上根本无法分辨她的情绪。
在和菲利普谈判的时候，她有着完美的扑克脸，即使凭借他的领域和直觉，也无法看透。但现在，她显然紧张得连这都做不到了，这表明她真的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杰克叹了口气。“神明是……不同的。他们古老而强大，他们知识的一小部分，就比任何凡人一生所能学到的都多。把他们看作是与我们完全不同层次的生物，这没错……但也不完全对。
“据我所知，他们曾经也都是凡人。现在的一些神明，在踏上追求力量的旅程之初，甚至比我们人类还弱小。他们和你我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之前跟你说过……神明不过是非常古老且强大的人。仅此而已。”
这终于让米兰达有了反应。“我……我见过神明……翠绿之湖的三位女士……她们和我们不一样。说她们和我们一样，就好比相信一颗小火苗和太阳没什么区别……不，甚至比这差别还大。我们的生存仰仗神明的怜悯，我们怎么能不尊敬他们，并且——”
“尊敬是一回事，屈服是另一回事。每个神明都有值得尊敬的地方。他们做了艰难的事，这非常值得尊敬。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种关系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我刚从新手教程回来就遇到米斯蒂，打架我肯定会输给她。现在，我更强了。神明也没什么不同。当然，现在他们更强，但等我也成为神明，谁说情况不会改变呢？”他说出的仍是自己对这件事的真实想法。对他来说……成神真的只是另一个挑战而已。
这似乎又让米兰达有了正常的反应。“在过去几周里，我在三位女士的领域里待了很长时间。我遇到了一些强大到我无法想象的生物……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敢真正自信地说自己能成神。这不是一件轻易能做到的事。那些能够成为神明的生物，从根本上就和你我不同。你怎么能表现得好像成神是理所当然的呢？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有多难。”
这让杰克有点开心，因为她终于不再表现得那么奇怪，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嗯，不然呢？等死？不，我宁愿成神。如果我失败了，反正也是死，如果我成功了，就不用死。很简单。成神难道不是自然的进阶之路吗？我有自己的目标，为了实现那些目标，我需要成为神明。”他自信地笑了笑。
“你的目标是什么？”米兰达问道，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兴趣，而不是恐惧或恼怒。
“我要成为最棒的，像无人能及那样。”杰克哼着调子，傻笑着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引用这句话了，第一次米兰达没听出来的时候，他还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小时关于老主题曲的事。
杰克用这句俏皮话彻底打破了紧张的气氛，米兰达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的伪装掉了一会儿。她赶紧试图收起笑容，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但杰克在她破坏气氛之前插了话。
“我也许是城主，从技术层面讲是你的老板，但我首先把你当作朋友。别再操心那些神明的事，也别管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你也别在乎，你这样只会让气氛尴尬。”他微笑着摇摇头。“所以别再叫我‘先生’或者其他什么奇怪的称呼了。像以前一样叫我杰克就好。”
米兰达看起来有点纠结，似乎在重新考虑这样做是否真的可以。“我会试试……杰克。”
“看吧，这没那么难。”他开玩笑地回应道，然后回到一个能很好地说明她内心困扰的问题上。“如果你觉得建一座神庙是个好主意，也可以去做。如果可以的话，建成共享的那种。这样每个神明都能有自己的雕像、神龛之类的，然后如果有人得到了某个神明的祝福，他们也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做些什么。”
“你的庇护神会同意这样做吗？”米兰达有点担心地问道。
“我没有庇护神，但维利应该也不会在意。”杰克满不在乎地说。
“维利？”她疑惑地问道。她在城里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对神明的事情有发言权。
“对，就是剧毒蝰蛇，他喜欢这么称呼自己。有点夸张，但和他的风格很搭，黑色的鳞片，而且走到哪儿都喜欢带来死亡和毁灭。”这是个玩笑，但效果不太好，米兰达看起来很不自在，显然在考虑自己觉得这好笑是不是被允许的。
好吧，慢慢来……
至少这个晚上结束时，米兰达回去了，他们之间的气氛比她来的时候好多了。最后她还说，第二天早上会把新一批武器送来。
这些新武器是为了供他在“剧毒蝰蛇之触”的训练中消耗而打造的。在达到d级之前，升级这个技能是他清单上的最后一项……一旦这个技能升级完成，而且他的专业等级达到99级，就该进行进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