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第一排一个小女孩突然也举起手，软软糯糯道：
“阮老师，你不要罚李东东好不好？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他就只吃了一个馒头，再这样下去，他会饿晕倒的，我早上都要吃两个馒头。”
闻言，阮梦晴身子一顿，看着前排同样瘦弱的小女孩，声音稍微放轻了点。
“老师知道了，苏紫儿你放下手。”
阮梦晴并不想体罚学生，但是有个别的学生，太顽劣了，屡教不改，她也是没办法。
如果让他继续这样下去，其他小孩有样学样，那就不好了。
她看了一眼矮豆丁，又看了看他身前的口袋，指了指教室前门，语气严肃道：
“如果不把东西拿出来就站到教室外面去，不要影响其他人学习。”
李东东人小，脾气倒不小。
他听阮老师这么一说，梗着脖子，一声不吭地出了教室。
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靠着墙，规规矩矩地站在教室外。
阮梦晴看着他的动作，生气地想着，实在是太顽劣了，真是屡教不改！
“行，老师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完，她转身面对学生的方向，“好了，孩子们，看这里，我们继续上课。”
张春梅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微微叹了口气，走到李东东身前。
陈思芮和高靖站在张春梅五步开外的地方。
讲台边讲课的阮梦琴看到教室外的张春梅，准备走出教室。
孩子们看到教室外的张春梅，甜甜地大声喊道：“张妈妈——”
张春梅笑着和孩子们打招呼，转头对着阮梦晴摆了摆手，笑着说：“阮老师，你继续给孩子们上课，李东东交给我。”
阮梦琴点了点头，接着给孩子们上课。
“好了，孩子们，不要再看教室外面，也不要讲小话，看前面，今天谁学得快，等会奖励骑木马。”
在孩子们拍手欢呼声中，张春梅走到李东东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问：
“东东，张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能带着蚕豆上课吗？怎么又忘了？”
李东东双手倔强拽在衣兜里，嘴唇抿得紧紧地，不说话。
忽然传来“咕噜”肚子的叫声，矮豆丁小手终于从口袋拿出来，掩耳盗铃地捂着小肚子。
李东东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张妈妈，还有张妈妈身后的两个人，非常好看的姐姐和叔叔。
他的小脸涨得通红，不知所措地攥紧衣服。
陈思芮垂头看着李东东头顶的发旋儿，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以前上学的时候，班级的个别顽劣学生或刺头，也会被叫到教室外面罚站，她见怪不怪。
在福利院看到相似的场景，还是四五岁的小豆丁，她还是有些意外和惊讶。
但面上不显，她笑着问；“这是怎么了？”
李东东眨了眨眼，看向漂亮姐姐。
姐姐的眼睛很漂亮，他觉得很羞窘，又低下头，眼睛紧紧盯着陈思芮的双脚。
张春梅看李东东的神色，笑着跟他解释：“这是陈阿姨，后面的是高叔叔。”
阿姨？陈阿姨？！
陈思芮听着她的称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掌定格在李东东的小脑袋瓜上。
心里无奈想着，张阿姨原来你一直知道我姓什么，我不想这么早做阿姨。
她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高叔叔”，“高叔叔”背对着教学楼，看着梧桐树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日光正好，烈阳却遮不住他身上的疏离。
高靖对这趟福利院之行不感兴趣，这是正常。
这是，李东东细细小小的声音道：“陈姐姐，高叔叔。”
陈思芮一听，觉得这小孩真懂事，又摸了两下他的小脑袋，才收回手。
这边张春梅牵着李东东，招呼陈思芮和高靖，四人一同走向教学楼后方的食堂。
李东东坐下后，张春梅给他打饭，搭配很营养。餐盘上有水煮蛋、青菜、一点炒肉片，加上一小碗蘑菇豆腐汤。
小家伙脸埋进餐盘里，吃得津津有味，可能真的饿狠了。
隔着走廊，三人在后方位置坐下来，高靖单独靠坐在窗边。
他素来讲究，先铺上格纹手帕，这才坐下来。
桌上没有纸巾，手边没有多余的手帕，他就将手搭在膝上，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
这一趟，高靖只是单纯陪着出来逛一逛，省得那个女人装可怜、费力找借口。
昨天过来前，他给傅东新打过电话，那家伙听说他要过来，热情邀请他住在他的丰都盛庭。
所以，就算没有松柏酒店的顶楼，他在L市也有的是地方住。
他看了一眼正和人说话的陈思芮，本来以为她是找借口，想和自己单独在一起。
谁知道，还真像昨晚说的，过来听故事，听故事能让她的脚伤更快恢复么？
也不知道她整天在想什么？
张春梅热情拉着陈思芮，请夫妇俩也在食堂吃饭。陈思芮早上和高靖一起在酒店用餐，现在还很饱，她笑着婉拒了。
陈思芮看了一眼李东东，想到教室里苏紫儿的话，她问张春梅：
“张阿姨，李东东不按时吃饭，会不会对孩子身体不好？”
张春梅一听这话，就知道高太太心里担忧的事。
这么小的孩子，又是体罚又是不给吃饭，看起来还这么瘦弱，福利院会不会做得不太好，有没有苛待孩子？
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着李东东小小的背影，沉默一会，这才缓缓开口。
“东东是个苦命的孩子，前年被人送进来的时候，比现在还要瘦，当时手里紧紧拽着小半袋蚕豆。”
随着张春梅的叙述，陈思芮知道了李东东的故事。
李东东成为孤儿前，被他妈妈带去游乐园，说是要给弟弟买药，将他留在旋转木马旁。
离开前，他妈妈拿给他一袋蚕豆，让他等在原地，告诉他饿了就吃，吃完她就会回来。
当时李东东很乖巧地点了点头，结果蚕豆吃完大半袋，妈妈都没有回来。
他目光一直看着妈妈离开的方向，等到日暮，等到天渐渐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