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的高温烘烤着手术室的每个角落,使得消毒水的气味更加刺鼻。宋春萍戴着大口罩,一边为姜夔手术。一边时不时地瞥向姜夔毫无血色的脸。
自从决定采纳李香香的建议,宋春萍就为今晚的这台手术开始做好了准备。孟诗鹤按照计划射中了预定的右胸外侧的位置。
千惠子的干扰,成为姜夔未被杀死的绝佳理由。
“钳子!”宋春萍伸出右手,杏奈连忙拿起一把医用钳子,递给宋春萍,又为宋春萍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血浆通过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注入姜夔体内。
数分钟后,宋春萍用医用钳子,将一颗血淋淋的子弹从伤口里夹了出来。
杏奈护士用白色的磁盘接过。
“伊藤医生,您休息一下,缝合的事情……”
“还是我来吧。”宋春萍打断了助手的话,语气平稳地说。
手术室门口,千惠子直愣愣地盯着“手术中”的指示灯,一脸焦急。
“已经两小时二十六分钟了。”牧野智久说道。
“你很着急?”井川满志朝牧野智久翻了一个白眼,显然对牧野智久对姜夔的牵挂情绪不满。
“我……我只是对千惠子的不幸表示同情。”牧野智久说。“幸好我们在场,及时将竹井教授送到医院,否则的话,后果难料……”
“千惠子小姐,你以前见过凶手吗?”井川智久把头转向千惠子。
“我没有见到凶手的脸。” 千惠子摇着头说。
“也没听过她的声音?”井川满志问。
千惠子还是一个劲地摇头。
“如果你想给竹井教授报仇的话,你最好是想一想再回答我的问题。”井川满志说。
“我在想,杀手进来的时候,你们宪兵司令部的人就在屋外,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拦住凶手?”千惠子说。
“我们……”
“如果竹井教授……我不会善罢甘休!”
“你想怎么样?”
“竹井君是对战争有贡献的人,我会控告你们失职!”
井川满志想要发火,突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石野相原带着北村禄郎和武田泰一,正朝手术室走来。
井川满志和牧野智久连忙起身相迎。
“竹井教授怎么样了?”石野相原问。
“正在手术。”牧野智久说。
“什么情况?”石野相原问井川满志。
“竹井教授被一名黑衣女枪手刺杀。”井川满志说。
“女枪手?”
“开枪的黑衣人说,她是在日中华抗日立国团的人。”千惠子说。“你们这么多人,居然……居然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女人跑了!”
石野相原瞥了千惠子一眼,问:“你看见那个黑衣人的脸了吗?”
千惠子摇摇头。
“黑衣人戴着头罩,听声音很年轻,有可能是帝大的学生。”千惠子说。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个年轻女人?”
“是的。”
“我怀疑这是中国间谍采用的苦肉计。”井川满志说。“竹井教授先是假意向义捐金委员会捐款,见我们并没有排除对竹井的怀疑,于是来了一个假刺杀……”
“我看不像,”牧野智久反驳道,“凶手射出的子弹擦过千惠子的右臂下方,打在竹井教授的右胸上。如果不是千惠子拼命地护住竹井,恐怕这会儿竹井教授已经命丧黄泉了。”
北村禄郎看了一眼千惠子缠着绷带的手臂,对石野相原说,“我认为牧野大尉说的有道理。”
井川满志盯了北村禄郎一眼:“此事最大的疑点是,凶手居然对我们的监视和埋伏视而不见。这说明他们急迫地想要消除我们对竹井教授的怀疑!”
“这也恰恰说明,凶手没有任何经验,识别不出竹井教授已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之下。”牧野智久说。
手术室的指示灯突然熄灭了,紧接着屋门打开,杏奈和两名护士用手术车推着竹井走了出来。
千惠子连忙扑了上去,大声呼唤:“竹井君!竹井君!”
姜夔戴着氧气罩,依然昏迷不醒。
杏奈示意两名护士将千惠子拉开,把挂着输液瓶的手术车推走。千惠子扶着手术车,看着姜夔的脸,一起走向病房。
宋春萍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医生,辛苦了!”石野相原迎上宋春萍,“竹井教授他怎么样?”
“病人失血过多,子弹深入肺部,目前处于昏迷状态。能不能活得过来,很不好说。”
说完,宋春萍径直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石野相原转头看向井川满志:“井川中佐,你还怀疑在日中华抗日立国团是在使用苦肉计吗?”
“……”
“竹井教授正在为帝国做一件很重要的工作,马上解除对竹井教授的监控,派人保护他的安全。”
“是!”井川满志立正说。
“还有,佐藤彦二和美由纪小姐也不要再派人跟了,纯属浪费兵力。”
“这?”
“井川中佐,我没有说清楚吗?”石野相原怒道。“就算佐藤彦二和美由纪真有问题,你也要让他们把问题表现出来!你手下的那些人,完全不懂跟踪!”
“是!”
“楼梯下面围着很多记者,还有dG大学的学生,想想怎么应付他们吧!”
石野相原带着几个属下离开,井川满志僵在手术室外,一动不动。
“井川课长,我们?”牧野智久问。
“留两个人在医院保卫竹井教授的安全,其他人都回宪兵司令部,分析案情,缉捕抗日立国团的女杀手!”井川满志没好气地说。
“是!”牧野智久应道。
dG医院门口的马路对面,停着一排汽车。
刘简之、孟诗鹤和周沪森坐在靠边的一辆汽车里,远远看着医院门口。每个人都表情严肃,紧抿着嘴唇,心被姜夔的安危紧紧揪着。
“宋督导怎么还不给信号?”孟诗鹤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你们说话呀!”孟诗鹤喊道。
“别说话!”刘简之说,“石野相原他们从医院出来了!”
“会不会……会不会……”孟诗鹤见石野相原一行钻进汽车扬长而去,更加沉不住气,带着哭腔说。
“你从子弹里取出了多少火药?”刘简之问。
“差不多取了一半。”孟诗鹤说。“但是……射击距离很近,几乎是……几乎是……”
“姜夔没事了!”周沪森突然说道。
刘简之和孟诗鹤抬头一看,对面医院二楼一扇窗户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窗户从里打开,宋督导的身影出现在窗前。
“开车!”刘简之说。
周沪森发动汽车,开车驶离。
“今后,再不要让我干这种事了。”孟诗鹤说,“我宁愿……宁愿再被你们打一枪……”
“不要胡说!”刘简之说。“姜夔受伤,一定是明天的头条新闻……”
“刘简之,你此刻应该去医院看看姜夔。”孟诗鹤说。
“美由纪小姐应该已经在医院了。”刘简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周沪森喊道:“停车!”
周沪森把车靠边停下来。
“三岛,你把孟诗鹤送回去,我回一趟台里。”刘简之说。
“回台里干什么?”孟诗鹤疑惑地问。
“电话采访井川满志。”
刘简之走下车,看着周沪森把车开走,然后朝一辆开来的计程车招了招手。
计程车在刘简之面前停了下来。
“去哪儿?”司机问。
“东京广播电台。”刘简之坐进车里。
“你是记者?”计程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问。
“是的。”刘简之说。
司机扭头看了看刘简之。
“今天晚上好像出了大事。”计程车司机说。
“什么大事?”
“dG大学有个教授被一个女杀手杀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我刚把几个dG大学的学生送到dG医院。”
“女杀手为什么要杀那个教授?”
“听说那个教授帮助皇军弄出了一个什么测向、测距的仪器,女杀手便上门对他下手。”
“是吗?”
“听说女杀手是中国留学生。”
“留学生哪有那么大胆子?”
“胆子有,就是枪法不大准。听说那个教授还活着。”
“真是万幸。你还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这个消息还不惊悚吗?可惜我只是一个计程车司机,我要是有钱,投资拍一部电影,一定会大卖。”
“现在什么电影都大卖。”
“您说的也是。”计程车司机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