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弯弯，坑坑洼洼。
一辆小汽车在山路上颠簸着向前行驶，车后尘土弥漫。
牧野智久谨慎地开着车，高桥圭夫坐在后座上，瞪大着眼睛，眺望着前方的公路，从一个山岗下面的村落，一直延伸到前方遥远的山岭之中。
“几点了？”高桥圭夫问。
“下午一点。”牧野智久看了看手表，回答道。
“再开快一点，争取天黑之前赶到。”高桥圭夫说。
“车路不平，开快了我怕这车半路上抛锚。”牧野智久说。“回东京，把竹井教授拿去的那台车要回来。”
“东京宪兵司令部给东京dG大学竹井教授奖励一台汽车，上了报纸，还广播了出去，你能把车从几百万听众的耳朵里挖出来？”高桥圭夫说。
“这车确实该换了。”牧野智久说。“关键时候还会误事。”
“‘紧急征用’这四个字你记好了！你想用好车，随时可用。”高桥圭夫说。
“那还是没有自己的车用起来方便。”
“牧野大尉，这次如果能够堵住中国特工袭击大阪造兵厂或者川祈飞机制作所，我奖给你一辆坦克。”高桥圭夫笑着说。
“给坦克的话，就留给武田大尉用吧！”牧野智久说。“我还没有太太呢！”
“开着坦克带女朋友兜风，只怕陆相畑俊六大将也没有干过这么有趣的事情吧？”高桥圭夫笑着说。
“是啊是啊。”牧野智久说。
汽车拐过一道山梁，不久又从山弯弯里冒了出来。
“我天天听东京广播电台的广播，”牧野智久说，“没有听到他们报道川祈飞机制作所……”
“丰川少佐报告得太晚了。”高桥圭夫叹息道。
高桥圭夫闭上眼睛思索。如果佐藤彦二是中国间谍，打着采访的幌子侦察川祈飞机制作所，为何遭到袭击的却是名古屋飞机制作所？而佐藤彦二在炮击事件发生前，并没有到访过川祈飞机制作所。
汽车颠簸着，让高桥圭夫昏昏欲睡。
下午三点，汽车进入了名古屋市区。
“高桥中佐，到名古屋了。还要去名古屋飞机制作所看看吗？”牧野智久问。
“不去了！”高桥圭夫说，“直接去川祈飞机制作所。”
“大阪造兵厂不去了？”牧野智久问。
“回东京的时候再去。”高桥圭夫说。
天擦黑的时候，牧野智久终于把车开到了川祈飞机制作所。高桥圭夫下了车，朝左侧的楼房看了一眼，迈步走向川祈飞机制作所大门。
大门关着，四个站岗士兵中的两个端着枪立即迎了上来。
“站住！”一个士兵喊道。
“八嘎！这位是东京宪兵司令部的高桥课长！”牧野智久喊道。
“你们来干什么？”士兵道。
“检查你们的安保！”牧野智久说。
“证件！”士兵喊道。
牧野智久转头看了看高桥圭夫。高桥圭夫微微一笑，拿出证件，递给士兵。
士兵接过证件看了看，把证件还给高桥圭夫。
“您的证件！”士兵对牧野智久说。
牧野掏出证件，递给士兵。“所有人都要出示证件吗？”
“是的。”士兵说。
“你能辨别证件的真假？”牧野智久问。
士兵没有回答牧野智久的问话，转身走进大门一侧的警卫室。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报告两位长官，丰川少佐马上就到！”士兵说。
几分钟后，丰川少佐从警卫室里跑出来，向高桥圭夫行军礼。
“我们已经接到东京宪兵司令部的通知，说高桥中佐要来检查。两位请！”
高桥圭夫看了看四周，然后走进大门，朝警卫中队的办公室走去。
走进警卫中队办公室，高桥看见天皇画像两边，挂着 “武运长久”“效忠天皇”的条幅，各种警卫记录挂在墙上。
“丰川少佐，你的士兵真是目中无人！”牧野智久埋怨道。
高桥圭夫阻止牧野智久说话，对丰川少佐道，“你的士兵警惕性很高，我很满意。”
“我们执行的是您的命令。”丰川少佐说。
“我可以看看警卫记录吗？”高桥圭夫问。
“当然！”丰川少佐说。
一个少尉军官从墙上取下警卫记录，递给丰川少佐，丰川少佐再将警卫记录递给高桥圭夫。
高桥圭夫一页一页地翻阅。
“这几天，除了东京广播电台的佐藤彦二和铃木美由纪，还有非本厂人员进来过吗？”高桥圭夫问。
“没有了。”丰川少佐说。“我们已经禁止非本厂人员进入厂内。”
“佐藤彦二和铃木美由纪……是谁带他们来的？”高桥圭夫问。
“是飞机设计工程师福山吉有先生。”丰川少佐说。
高桥放下访客记录，走到窗前。
窗外，停机坪上停放着的十几架轰炸机，几束探照灯光不停地在停机坪和跑道上扫来扫去。
“我能跟这位福山设计师谈谈吗？”高桥圭夫问。
“去把福山设计师叫来。”丰川少佐对站在一旁的少尉军官说。
没多久，福山吉有走了进来。
“这位是高桥中佐，有些事情要问问你。”丰川少佐说。
福山吉有有些紧张地看着高桥圭夫。
“福山设计师，你不用紧张，我们随便聊聊。请坐！”高桥圭夫说。
福山吉有在沙发上坐下来。
“福山君，最近在设计什么飞机？”高桥圭夫问。
“一款轰炸机。”福山吉有说，“比现有的轰炸机速度更快，载弹量更大。”
“了不起！”高桥圭夫说。
福山吉有看着高桥圭夫，揣摩着高桥圭夫的用意。
“你认识佐藤彦二有多久了？”高桥圭夫问。
“你说的是美由纪小姐的同事吗？”
“是的。”
“刚刚认识。”
“刚刚？”
“美由纪小姐带他来采访的。”
“以前从未见过佐藤彦二？”
“从未见过。”
高桥圭夫稍稍有点意外。
“认识美由纪小姐有多久了？”高桥圭夫继续问道。
“美由纪小姐有多大，我认识美由纪小姐就有多久。”福山吉有说。
“什么意思？”
“她一出生，我就认识她了。”
看来，这位福山设计师跟铃木英夫关系不浅。高桥圭夫不敢对福山吉有再逼问下去，东南西北地说了些别的话，就让丰川少佐把福山设计师送了回去。
“这位福山设计师没有问题？”牧野智久问。
“看不出有问题。”高桥圭夫说。“你给武田大尉打个电话，让他派人把美由纪也给监控起来。”
“是！”牧野智久说。
牧野智久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电话筒。
“丰川少佐，带我们去周边走走！”高桥圭夫对丰川少佐说。
“周边？”丰川少佐疑惑地问。
“沿着厂区围墙走一圈”高桥圭夫说。
“是！”丰川少佐说。“走一圈的话，大约需要三个小时。”
“那我们也要走一走。”高桥圭夫说。
“好吧，这边请！”
第二天中午，美由纪从吉武浩田的汽车上走出来，回身朝吉武浩田欠欠身子，说声“再见”，看着吉武浩田开走，然后走到自家门口，拉开门走进玄关。
铃木夫人听见动静，从卧室里迎了出来。
“美由纪，昨晚东京出大事了！”铃木夫人神秘地说。
“你说的是不是皇宫警卫被人袭击了？”美由纪问。
“就是呢！”铃木夫人说，“这些反战分子胆子天大，连皇宫警卫也敢杀。”
“现在打仗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别说几个皇宫警卫，那天天皇……”
“别胡说！”
“我爸呢？”
“在他的军火库。你想吃点什么吗？”
“我吃过了。”
美由纪走上楼梯，从手提袋里取出一大叠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走出卧室，走下楼梯。
“你又去哪儿？”铃木夫人问。
“我去台里一下。”
“瞧你这个样子，头发乱着，脸上花着，也不怕你同事笑话你？”
“真的吗？”美由纪连忙走上楼梯，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描了描眉毛。突然听见楼下的电话机铃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