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溢州的路上，余师爷和姜贞去了一趟王家打招呼，让舞姬们等消息，过两天再来接她们出发去溢州，八位舞姬纷纷感谢地对着二人磕头。
二人将舞姬扶起，又客套了几句，便赶着车往溢州驶去。
姜贞本想帮忙赶车，被余师爷叫回车厢了。
两三个时辰的路程，不算远，但是坐在车厢里也挺无聊。
上次买的栗子已经吃完，姜贞正想打瞌睡，顾翦之拉开车里的小柜子抽屉，拿出一盒小肉干和一个水袋递给她。
「多谢大人。」姜贞笑咪咪地接过，拉开车帘，边吃边看外面的风景。
「嗯。」顾翦之一脸正经回应，转头又看起卷宗来。
在姜贞看起来，顾大人公事繁忙。
只有顾翦之心里知道，他只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他有多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哪怕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小香每次吃东西都吃得很香，顾翦之忍不住用余光看她满足的小嘴。
只要等小香正式入职，小香的户籍就不再是问题；顾翦之现在只想快些破解军饷调包案，快些回京城和张家退婚，快些求娶小香。
他悄悄地想象着与小香成亲后的生活，连生几个孩子、取什么名字都想好了——最好是一儿一女。男孩，叫顾谦；若是女儿，叫顾和。就是不知道这些名字小香喜欢不喜欢。
顾翦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姜贞看得出顾大人心情不错，猜测可能是因为赏金的缘故。
余师爷驾车很稳，两个时辰不到就到了溢州城门。
城门的士兵一看到他的通关文牒，立即通知了溢州太守米大人。
米大人赶紧赶到城门口，接他们去州衙门安置。
「大人，府衙到了，要委屈大人在后院住几日。」米大人毕恭毕敬。
衙门的后院一般是太守大人的住宅，但是米大人本就是溢州人，米府也离衙门不远，所以他平日里住在米府，办公时才会来衙门。
这衙门的后院就成了招待高官的地方。
一进大门，姜贞就看见一个青年恭敬地在院子里朝他们行礼，这人姜贞认得，正是和黎三小姐私通的范凌赟。
米大人上前介绍：「顾大人，这位是兵部尚书范大人家的二公子。今日正好来衙门办事的。」
范凌赟与顾翦之差不多高，不同于顾翦之的周正，他一双凤眼带着几分勾人的神色，笔挺的鼻子下是微微上扬的薄唇，说是面如冠玉的贵公子一点也不夸张。
他身着浅褐长袍，仪态翩翩向顾翦之行握拳礼道：「凌赟久仰顾大人威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顾翦之回礼：「范公子过誉了。」
姜贞和余师爷跟在顾翦之后面礼貌回礼。
突然，姜贞有种被人打量的感觉，等她抬起头来，看见的是米大人招呼他们进衙门后院的客室入住。
范凌赟来衙门办事，自然不会跟着他们去后院，而是站在原地恭送。
那股被人盯着的感觉一直环绕着姜贞，她跟在顾翦之和米大人的后面，下意识的转头看，只见站在原地的范凌赟，正似笑非笑地看她。
一股恶寒袭来，她转回身跟上顾翦之的脚步，消失在范凌赟的视线。
米大人亲自安排顾翦之住在后院的主卧房，姜贞住在西厢房，余师爷住东厢房。
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刚刚放好行李，余师爷就领命去京城织造溢州分铺，为王家的舞姬们疏通关系。
姜贞正想去厨房烧茶水，只见米大人笑咪咪地从后院大门走进来：「顾大人，您难得来一趟，今日下官与范公子在万花馆准备了宴席，还请顾大人赏脸。」
万花馆？
黎三爷不就在那儿吗？
溢州和附近县城的权贵都爱去，也好，可以会会黎三爷。
顾翦之应下来，叫上姜贞一起去赴宴。
姜贞一直穿着黑色劲装，头发稳稳地盘在头顶，是干净利落的男子束发，一身打手装扮。
只是她比顾翦之矮了大半个头，再加上那张白净的小脸，看起来并没多少杀伤力。
万花馆离州衙门并不远，但是米大人还是为他们二人安排了马车：「顾大人，请！」
「米大人，范公子不一起去么？」姜贞忍不住问。米大人说宴席是他与范公子准备的，但是范公子却不在。
顾翦之若有所思地看了姜贞一眼。
「范公子先去万花馆张罗了。」米大人解释范凌赟不一起走的原因，上车坐好就开始滔滔不绝：
「顾大人这是第一次到溢州吧？」
「顾大人爱吃什么口味的菜啊？」
「顾大人爱喝什么酒呢？」
幸亏万花馆很快就到了，米大人终于不再询问，率先下马车殷勤地将顾翦之扶出来。
老鸨热情地从大堂走出来迎接他们：「两位大人，欢迎欢迎！请上二楼雅间，范公子已为二位大人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请！」
姜贞跟着他们进大堂，没想到这小小溢州城的万花馆，豪华程度和京城的百香楼也不相上下。
万花馆从外面看是一个四层高的楼，走进一楼大厅，可以看见中间是一个宽阔的台子，一群穿着轻纱的美女正在演奏时下最时兴的曲子《如怜》。
四周都是小隔间，坐满了客人，身边围着身穿绫罗绸缎的姑娘们，空气里是酒水和香粉的气味。
沿着环形的楼梯走上楼，上面都是雅间，有的门开着，尽是调笑、乖嗲、劝酒的声音；有的门关着，隐隐能听到淫靡之声。
老鸨带他们走到一间名为「叹荷轩」的门前，打开门，里面范凌赟立刻站起来向他们行礼。
叹荷轩布置相当典雅大方。中间是一个摆满酒菜的圆形木桌，四周放着十分名贵的瓷器摆设，靠门的墙面下有个一尺高的台子，一名长相姣好的姑娘抱着琵琶低着头，静静站着。
顾翦之和米大人都坐定后，老鸨笑呵呵地请各位慢用，恭敬有礼地退出房间，关好房门。
姜贞像个合格的护卫一样，站在顾翦之后面。
范凌赟抬头瞥了她一眼，笑了笑，随口问道：「这位姑娘何不一起坐着喝几杯？」
姜贞拱手道谢：「范公子不客气，在下有职责在身，不便喝酒。」
范凌赟不再多说，给顾翦之和米大人斟上美酒：「这是小人从南疆运来的果酒，不知道合不合二位大人口味。」
放下酒壶，他拍拍手，台上的姑娘得到指令，向众人轻福一礼，开始弹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