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服务区的餐饮，选择有限，价格也偏高。
看了一圈，石榴和裴嘉楠不约而同地都奔向了卖饺子的窗口。
“一份猪肉白菜饺子，多放点香菜。
“我的也是，谢谢。”
等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两人又极其默契地起身，自己去调料区加了不少醋、辣椒油和香菜，再将滚烫的饺子汤冲入碗中，dIY成了两碗地道的酸汤水饺。
坐在对面、吃着标准盒饭套餐的赵小健看得目瞪口呆：
“你俩……这口味怎么也一模一样？”
“我们是老乡嘛，口味自然差不多。”
石榴笑着解释。
“嗯，下雪天冷，吃点酸汤的发发汗，暖和。”
裴嘉楠也点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初中时一起去城里参加竞赛的那大雪天，路边小店里一碗酸汤饺子，驱散了所有寒冷……
那是独属于他们那个小城的味觉记忆。
“你俩咋不早说这个好吃！我也想吃……”
赵小健看着自己那盒已经有些凉了的米饭套餐，顿时觉得食之无味，开始抱怨起环境，
“这儿的暖气也太不行了，寒气咻咻地往里钻，饭菜刚端出来就凉透了……”
“这已经很好啦，”
裴嘉楠温和地笑笑，
“小时候过冬天，冷就硬挺着，最多点个煤炉子取暖。不过那炉子可危险了，一不小心就容易煤气中毒……”
“嗯，”石榴低声应了一句，目光落在碗里蒸腾的热气上，
“这个我最有发言权，亲身经历过。”
“啊？石榴姐你还煤气中毒过？”
赵小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感觉？是不是真的像书上说的，无声无息就睡过去了？那是怎么发现的？谁救的你啊……”
“太久了，”
石榴轻轻打断他，语气飘忽，
“有点……记不清了。”
她低下头，用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的饺子，热汽氤氲了她的眼眸。
那个大雪封门的夜晚，那夜录像厅里的小火锅，那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那个背着她在雪地里狂奔的裴嘉楠——他的眼泪，他的表白，他熬红的双眼，以及出院后他猝不及防的冷淡……
许多以为早已遗忘的细节，竟因为一句话、一碗相似的酸汤饺子，猛地冲破时间的封缄，清晰地浮现出来，心头猝不及防地泛起一阵细密的疼。
“那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大约是有些健忘了吧。”
石榴笑了笑，继续吃饺子。
裴嘉楠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去看石榴此刻的神情。
他只是沉默地吃着饺子，感受着舌尖的酸辣和心里的苦楚……
他知道，雪落无痕，有些往事就像窗外那些落地即化的雪花，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些曾经亲眼见证过、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清晰地记得它们曾经怎样短暂而又真实地存在过，并在心底留下难以磨灭的凉意与湿痕……
——
饭后稍事休息，三人再次启程。
车窗外景色流转，石榴睡意全无，便和副驾上的裴嘉楠聊起了近期学业和实习的种种。
话题涉及未来的规划与迷茫，两人都颇有共鸣，交谈间时间悄然流逝。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驾驶座上的赵小健又开始感到倦意上涌，连续驾驶的疲劳难以抵挡。
他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出声抗议：
“喂，我说两位大学霸，咱能不能别聊学习和实习了？越听越催眠，我眼皮都快打架了。说点我感兴趣的话题，给我提提神行不行？”
“那你想听什么？”石榴笑着反问，
“难道想听我那些美女室友们的八卦？”
“算啦算啦，你那些室友，我都快能背下她们的课表了。”
赵小健撇撇嘴，眼珠一转，来了精神，
“要不……聊聊我吧！你俩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客观评价一下呗！”
“很好啊，”
石榴从善如流，用着哄孩子的语气，
“你可是我们看着成长的学生，在老师眼里，自然是越来越中用，越来越可靠。”
“哎呀，太敷衍了！”
赵小健不满地嘟囔，
“具体点嘛！比如说，你们觉得我今天这一身，潮不潮？帅不帅？”
石榴闻言，忍俊不禁。
自从赵小健上了大学，他的审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衣着装扮日新月异，有些确实颇具眼光，有些则一言难尽……
尤其今天他那一身铆钉加金属链的“潮男”装扮，实在让人难以评价。
见石榴笑而不答，裴嘉楠侧过头，仔细打量了赵小健一番，平静地接过了话头：
“赵小健，你想听实话吗？”
“那当然！怎么，师父对潮流穿搭也有研究？”
赵小健来了兴致。
“没研究，只是直观感受。”
“什么感受？快说说！”
“你这穿的……”
裴嘉楠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形容词，
“像个动物。”
“动物？”
赵小健一愣，随即兴奋起来，
“哪种动物？驰骋的骏马？迅捷的猎豹？还是……一只有故事的、披着羊皮的狼？”
他对自己这套装扮显然极为自信。
“都不是。”
裴嘉楠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回答，
“像狗。”
“啊？”赵小健懵了。
“浑身都是链子。”
裴嘉楠补充道，语气毫无波澜。
“师父！你！你太过分了！”
赵小健顿时哭笑不得，大声抗议，却因握着方向盘无法“发作”，只能夸张地表达不满。
后排的石榴哈哈大笑，被裴嘉楠这出人意料的犀利点评和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前仰后合。
不得不承认，这个形容虽然损，却异常精准形象——赵小健今天这身行头，尤其是脖子上那几条叮当作响的金属链，确实颇有几分狗狗的既视感。
这么一闹，赵小健的困意倒是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师父啊师父，”
他摇着头，语气复杂，
“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典型的——闷骚男！”
“闷骚？”
裴嘉楠微微挑眉，对这个网络流行语似乎有些陌生，
“什么意思？”
“看看，落伍了吧？让你平时不多上网冲浪。”
赵小健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得意地解释，
“闷骚现在可火了！就是指那种外表看起来沉闷内敛，不爱张扬，其实内心藏着强烈个性和独特魅力的人。说的就是你这种！”
石榴一听，仔细琢磨了一下，笑着点头赞同：
“嗯，闷骚这个词……确实很贴切。”
被石榴这么一认证，裴嘉楠耳根微微发热，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得跟着无奈地低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