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金，慷慨地泼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高大的梧桐与银杏披上了深浅不一的金甲，金黄的叶片在微凉的空气中打着旋儿，簌簌落下，将蜿蜒的小径铺成一条条流动的金毯。
万雁鸣紧紧拉着石榴的手，在铺满落叶的小道上走着。
这一路，他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像捡到了稀世珍宝。
“你笑什么呀？”
石榴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
“高兴啊！”
万雁鸣侧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我女朋友终于来看我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
说着，他又委屈的抱怨起来，
“你这一个月……都没怎么理我，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哪有没理你？电话不是打了吗？短信也发了……”
“电话里不冷不热的，发短信……也从来不说你爱我……”
他撇撇嘴，像个没讨到糖吃的孩子。
石榴被他逗笑了，嗔怪地推了他一下：
“肉麻不肉麻！”
“一点都不肉麻！”
万雁鸣认真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我的心都快凉透了。还好你来了……”
他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温柔又热烈。
她身上那抹温暖的鹅黄，完美地融入了这片金色的秋天。
“你今天穿得真好看，就像一个小太阳，照得我心里暖烘烘的。”
“真不愧是搞艺术的，说话都这么文艺腔了。”
石榴脸上微热，转移话题，
“好了，别肉麻了，快给我介绍介绍你们学校吧。”
“嗨，其实我们学校特小，几步路就走完了，没什么特别的。
万雁鸣环顾四周。
“谁说没特别的？”
石榴反驳，
“他们都说，在你们校园里能偶遇明星呢！”
“偶尔吧，放假了，人少。”
石榴仔细看去，校园里的确人迹寥寥，而且她也注意到，并非所有人都像想象中那般耀眼夺目，也有许多普通的面孔。
“我刚才在门口看你们学校进出的人，好像也不全是俊男靓女，也有挺普通的样子……”
“那当然啊，”
万雁鸣笑了，
“又不是只有表演系。表演系的……平均水平确实高点儿。”
‘是吗？那怎么辨认表演系的？’
石榴来了兴趣。
“好认，”
万雁鸣来了精神，压低声音，带着点调侃，
“表演系的男生，大部分出门必备墨镜，还得是当季最潮的款式。还爱穿……喏，就这种，”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V领t恤，
“领口开得特别大的……”
“为什么啊？”
石榴不解。
万雁鸣促狭地看了她一眼，挺了挺胸，指指自己t恤领口下隐约可见的结实线条：
“看这儿……胸大肌。形体课练出来的，不得展示一下成果？”
石榴顿时明白过来，笑着捶了他一下：
“我说你今天怎么穿这么低的领子呢……”
“我这算很收敛的了！”
万雁鸣故作委屈。
“那女生呢？怎么认？我看女生穿得都挺时髦的。”
“女生嘛，看发型。”
万雁鸣专业地分析，
“大部分就两种：飘逸的披肩长发，或者干脆利落的寸头、超短发。像你这样精致的微卷短发，反而少见。”
“为什么？”
“为了拍戏方便啊，”
他解释道，
“古装戏，长发盘起来贴假鬓角就行；拍时装戏，各种假发套随便戴。”
“哦……上学期间就可以拍戏了啊……”
“当然可以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嘛，”
万雁鸣语气带着点小自豪，
“我们这一届的同学好几个都小有名气了，有的甚至算得上年少成名。”
“真好，”
石榴由衷地说，
“难怪你妈妈一直坚持让你学艺术，确实很风光，有可能……一夜成名？”
“一夜成名？”
万雁鸣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草坪上那座造型有些滑稽的的金字塔，
“你看，石榴，这就是我和我同学的未来。”
“这是……金字塔？”
“是啊，塔尖的人光芒万丈，万众瞩目。可下面的人呢？”
他苦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学校光芒四射，不代表每个学生都能光芒四射。就像这座塔，要么拼尽全力站上塔尖，要么……就默默埋在塔底，忍受着看不到头的煎熬。”
他的目光从金字塔移回石榴脸上，带着几分自嘲：
“能站在塔尖上的，有几个？石榴，我觉得……我就是塔底的人。”
“怎么可能啊？”
石榴立刻反驳，心疼地看着他，
“我刚才看了，没发现几个比你帅的……”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慰他。
“帅……在这个圈子里，真不算什么硬通货。”
万雁鸣摇摇头，语气认真了些，
“这行怎么说呢，看运气，看天赋，看人脉，看很多东西……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了，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路。我对表演……好像并没有那么热爱。而且，这一行……”
他顿了顿，
“水太深了。”
看着万雁鸣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石榴忽然明白了他的压力。
原来在他那些张扬和热情之下，也压着这样沉重的石头。
她心底涌上一阵细密的心疼。
两人沉默着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校园深处。
万雁鸣指了指一座深灰色建筑：
“喏，那个是‘表导楼’，导演系的地盘。他们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所以有自己单独的教学楼。”
“是吗？”
“嗯，”
万雁鸣应着，语气有些飘忽，
“有时候我都想，要不要努努力转个专业……可惜，我专业课成绩不够拔尖，达不到转系的要求。”
“你对导演有兴趣？”
“也说不上来，”
他叹了口气，坦诚道，
“就是……有点迷茫，不知道路在哪里。”
“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
石榴轻声安慰，
“你可以考虑修双学位啊，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路也会宽一点。”
万雁鸣没接话，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秋日空气，似乎想把那些低沉的情绪压下去。
旋即，他重新扬起笑容，用力握了握石榴的手：
“嗯，我会想想的！不说这些了，你饿了吧？走，带你去吃好吃的！我知道学校后门有家店特别棒！”
“你下午不是还有排练吗？”
石榴记得他电话里提过。
“再说吧！”
万雁鸣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可以请假！不着急，离校庆还有几天呢，排练时间多的是。”
“别耽误正事，你忙你的，我在旁边看着就行。排练……能看吧？”
“当然能看！”
万雁鸣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
“正好！我把你介绍给我的同学们！他们总说我藏着掖着，还没见过我女朋友长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