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咱们终究还是要和华夏军坐下来谈一谈了。”
阿斯夫的目光紧紧锁在罗斯蒙特脸上,那凝重到几乎能拧出水的神情,让他瞬间明白,罗刹新军此刻的处境,早已到了生死攸关的绝境。
作为罗刹新军的主席,阿斯夫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但指尖不自觉收紧的力道,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他清楚,罗斯蒙特从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事露出这般神色,能让这位行事沉稳的副主席如此忧心,必然是军备补给方面出了天大的纰漏。
“是的,主席大人。”
罗斯蒙特微微躬身,语气沉重得像是压了千斤巨石,
“如今放眼整个国际,唯一有能力向我们出售大规模武器弹药,且敢冒着得罪罗刹皇风险的国家,只有华夏。
上一次他们愿意伸出援手,是因为我们答应将勒纳河以东的所有领土尽数划归华夏军——那片土地战略价值,您比我更清楚。可这一次,他们会提出怎样的条件,索要多大的代价,我实在无法预估。”
罗斯蒙特的话语像一根针,狠狠扎在阿斯夫的心头。
他当然记得上一次的交易,勒纳河以东的土地,本就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丢弃了也不可惜,如今却成了华夏军的囊中之物。
可即便如此,当时若没有华夏军的武器支援,罗刹新军恐怕早就在罗刹皇的围剿下土崩瓦解了。
如今,前线战事愈发吃紧,罗刹皇的军队装备精良,补给充足,而罗刹新军的弹药库早已见底,不少士兵甚至只能拿着冷兵器上战场,伤亡人数与日俱增。若是再得不到武器补给,用不了多久,这支辛辛苦苦组建起来的军队,就会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
阿斯夫沉默了,他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百转千回。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炮火轰鸣声,提醒着他们此刻正身处战火纷飞的乱世。
“这件事,让我先好好想想。”
良久,阿斯夫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不过,蒙特,这次谈判,依旧劳烦你代表我、代表罗刹新军去和华夏军对接。军中上下,除了你,其他人我实在信不过。”
罗斯蒙特心中一凛,瞬间看穿了阿斯夫的心思。
近来,他在罗刹新军中的威望日益攀升,不少将领都对他心悦诚服,甚至有士兵私下里称他为“真正的领袖”。
阿斯夫显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早已生出了忌惮。这次将他派去华夏谈判,看似是委以重任,实则是想把他调离权力中心——只要他离开,阿斯夫就能趁机重新收拢大权,稳固自己的主席之位。
这些弯弯绕绕,罗斯蒙特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有点破。他知道,此刻不是内讧的时候,罗刹新军的生死存亡,远比个人的权力得失重要得多。
只是,他分管的事务实在太过繁杂。
“主席阁下,若是我远赴华夏,眼下军队正值战事胶着的关键时期,后方的粮草调度、伤员安置、军纪整肃、物资转运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务,交给谁来打理?”
罗斯蒙特语气诚恳地问道,
“这些事看似琐碎,却关乎军心稳定,稍有差池,就可能影响前线战局。”
巴斯夫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绝:
“蒙特,你要明白,其他所有事情,在弹药和补给面前,都不值一提。若是不能和华夏军谈妥,咱们的士兵手里没有枪、没有炮,没有子弹和炮弹,就算后方打理得再好,这场仗也没必要打下去了——难道要让士兵们赤手空拳去和罗刹皇的军队拼吗?”
话说到这份上,罗斯蒙特再无推脱的余地。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好吧,主席阁下。我即刻着手准备,尽快启程。只是,我必须先跟您说清楚,这次谈判的难度远超上一次,华夏军必然会趁人之危,提出苛刻的条件,最终能否成功,我真的不敢保证。”
他特意先打了个预防针,既是提醒阿斯夫做好最坏的打算,也是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尽管大胆去做,凡事有我。”
阿斯夫脸上露出一丝虚伪的笑容,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只要罗斯蒙特一走,那些对他心存不满的将领,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他都能一一清理,到时候,罗刹新军就会彻底掌控在他一个人手中。
罗斯蒙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房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斯夫嘴角的笑容愈发得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与此同时,遥远的东方海岸,另一场惨烈的厮杀,正在悄然酝酿。
海参崴的城头,早已插上了扶桑的太阳旗。
猩红的旗帜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像是在炫耀着征服者的傲慢。自攻克这座战略要地后,扶桑军队如同脱缰的野马,沿着海岸线一路疯狂推进,势如破竹。
杜奈纳、霍德卡扎波、维德内普列、奥布拉热尼耶、二乔姆、双橙子、波格拉尼奇内……一座座城镇相继沦陷,扶桑士兵的铁蹄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原本宁静的村庄变成了一片火海,肥沃的田野被践踏得面目全非,无数平民流离失所,在枪口的威逼下四处逃窜。
驻守在这些区域的罗刹军队,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气势汹汹的扶桑士兵,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在扶桑军队的猛烈炮火下,罗刹军队的防线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开一道道口子。
士兵们一批批地冲上去,又一批批地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却始终无法阻挡扶桑军队推进的步伐。他们只能边战边退,一路向东溃败,心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盘踞在华夏旅顺港的罗刹海军,看着扶桑军队如此嚣张的气焰,终于坐不住了。
旅顺港是罗刹海军在远东地区最重要的军事基地,一旦扶桑军队继续向西推进,威胁到旅顺港的安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更重要的是,扶桑军队的快速推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罗刹在远东的利益。
此前,罗刹海军一直按兵不动,一方面是在等待最佳战机,可如今,罗刹军队节节败退,扶桑军队势头正盛,若是再不出手,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最终,罗刹海军司令部做出决定:倾巢而出,寻找扶桑海军的运兵船,予以毁灭性打击。只要能切断扶桑军队的海上补给线,就能有效遏制他们的推进势头,为抗战军队争取喘息的时间。
接到命令后,罗刹海军驻旅顺港的舰队迅速行动起来。
一艘艘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陆续驶出港口,排列成整齐的战斗队形,朝着黄海海域进发。舰船上的大炮早已褪去炮衣,黑洞洞的炮口直指远方,士兵们也都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然而,罗刹海军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扶桑海军的侦察船尽收眼底。
“哈哈!终于忍不住了吗?看来咱们的陆军,是真的把这帮罗刹鬼子打疼了!”
扶桑海军新成立的汉城舰队舰队长小泽宇,站在旗舰“汉城号”的舰桥之上,看着侦察船发回的电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小泽宇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笔挺的海军军装,肩上的将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眼神锐利,充满了自信与傲慢,仿佛胜券在握。
“舰队长阁下,布雷小队之前布置的水雷,不知道有没有派上用场。”身旁的参谋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早就安排妥当了。”
小泽宇嘴角上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咱们汉城舰队早就料到,罗刹人迟早会忍不住出动舰队,所以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在他们可能经过的海域,布置好了密集的水雷阵。那些罗刹蠢货,以为凭借着几艘老旧的巡洋舰,就能切断咱们的补给线?简直是痴心妄想!”
为了确保能精准伏击罗刹舰队,汉城舰队的参谋团队经过了大量的测算和分析。
他们研究了罗刹海军过往的航行路线、水文条件、气象规律,最终确定了几个罗刹舰队必经的咽喉要道。在这些区域,布雷小队趁着夜色,秘密布置了大量的触发式水雷。这些水雷被巧妙地隐藏在海面之下,一旦有船只经过,只要碰触到触发装置,就会立刻引爆。
“报告舰队长阁下!所有水雷均已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到位!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一名通讯兵快步跑到舰桥,敬礼报告道。
“好!干得漂亮!”
小泽宇用力一拍扶手,大声下令,
“立刻命令所有侦察船,即刻出动,全方位侦察罗刹旅顺舰队的动向,务必时刻掌握他们的位置!另外,通知所有军舰,马上点火升温,做好战斗准备!咱们汉城舰队的立威之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作为汉城舰队的第一任指挥官,小泽宇迫切地想要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是刚刚被调任过来的,前任指挥官因为在南部港与华夏海军的战斗中惨败,损失了三艘驱逐舰和一艘巡洋舰,被海军司令部革职查办,他才得以走马上任。所以,这一战,他只能胜,不能败。
接到命令后,汉城舰队的所有军舰迅速行动起来。
巨大的烟囱里,开始冒出浓浓的黑烟,如同一条条黑色的巨龙,盘旋在海面上空。原本静止不动的军舰,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缓缓启动,朝着预定海域驶去。
海面上,浪花翻滚,船只驶过的痕迹,如同一条白色的带子,在蓝色的海面上延伸开来。
此时,天色尚未完全大亮,晨雾弥漫着整个海面,能见度不足百米。雾气如同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海面,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而神秘。罗刹舰队就在这样的晨雾中,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为了隐蔽行踪,罗刹舰队在迷雾中前行,只是依靠着目视观测。可浓重的雾气,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观察范围,也给了扶桑侦察船可乘之机。
紧跟在罗刹舰队后方的两艘扶桑侦察船,利用雾气的掩护,一直远远地跟踪着。
可就在驶进一片狭窄水道时,雾气突然变得更加浓厚,能见度瞬间降至不足五十米。等雾气稍稍散去一些,侦察船的船员们惊讶地发现,前方的罗刹舰队,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蛋!怎么会把目标跟丢?你们这群家伙是猪吗?!”
收到侦察船发回的消息,小泽宇顿时勃然大怒,一把将手中的电报摔在地上,声音如同咆哮的野兽。
“舰、舰队长阁下,今天的雾气实在是太大了,咱们的侦察船体积又小,为了不被罗刹人发现,不敢靠得太近,所以一时不慎,才把目标跟丢了……”通讯兵小心翼翼地解释着,生怕触怒小泽宇。
“还在这儿找借口!”
小泽宇怒不可遏,指着通讯兵的鼻子骂道,
“立刻给我派出更多的侦察船,全方位、拉网式搜索!就算把整个黄海翻过来,也要找到罗刹舰队的位置!要是找不到,你这个侦察科科长也别当了,直接滚回老家种地去!”
“是!是!属下立刻去办!”
通讯兵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转身跑去传达命令。
侦察科科长在接到小泽宇的严厉斥责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立刻向分散在黄海各个区域的侦察船,发去了紧急电报,命令他们放弃原有任务,全部投入到对罗刹舰队的搜索中。
接到命令的侦察船,立刻四散开来,采用最笨也最有效的拉网式搜索方法,在雾气弥漫的海面上,一点点排查。
船员们瞪大了眼睛,紧握着望远镜,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线索。海面上,一艘艘小小的侦察船,如同一个个孤独的幽灵,在浓雾中穿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泽宇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躁。
他站在舰桥之上,不停地踱步,时不时抬头看向雾气笼罩的海面,眉头紧锁。若是找不到罗刹舰队,之前布置的水雷阵就成了摆设,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也就彻底泡汤了。到时候,不仅无法立威,恐怕还会被海军司令部嘲笑无能。
就在小泽宇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份电报突然传到了舰桥。
“报告舰队长阁下!发现目标!在北纬38度,东经124度海域,发现罗刹舰队的踪迹!他们已经驶出了黄海,正在朝着东海方向行驶!”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小泽宇猛地停下脚步,脸上的怒容瞬间被狂喜取代,
“立刻确认他们的航行路线,是不是朝着我们布置的水雷阵方向!”
“已经确认!罗刹舰队的航行路线,正是我们之前预判的那条咽喉要道,他们已经一头扎进了咱们布置的雷区之中!”
“哈哈!天助我也!”
小泽宇放声大笑,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传我命令,所有舰队立刻全速前进,朝着罗刹舰队所在的位置汇合!这一次,一定要将这支罗刹舰队彻底歼灭,一个不留!”
几乎就在扶桑侦察船发现罗刹舰队的同一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罗刹舰队的前方响起。
“轰隆——!”
罗刹舰队前面开路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号”巡洋舰,毫无征兆地撞上了一枚水雷。
巨大的爆炸声瞬间打破了海面的宁静,冲天的火光伴随着浓密的黑烟,在海面上冉冉升起。
更可怕的是,这些水雷采用了连锁触发设计。一旦有一枚水雷被引爆,产生的冲击波会触发周围的其他水雷,形成连续的爆炸。
“轰隆!轰隆!轰隆!”
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如同惊雷般在海面上回荡。
“符拉迪沃斯托克号”巡洋舰的船身,被接连不断的爆炸撕扯着,水线以下,很快就被炸出了一个个巨大的窟窿。冰冷的海水如同奔腾的野马,疯狂地涌入船舱之中。
船上的罗刹士兵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有的士兵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飞,坠入海中;有的士兵则被困在船舱里,在海水的浸泡中绝望地呼救;还有的士兵试图启动灭火装置,封堵漏洞,但面对如此严重的损伤,一切努力都显得徒劳。
“快!启动排水泵!堵住漏洞!”舰长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爆炸声和士兵的惨叫声淹没。
海水以惊人的速度上涨,船舱里的积水越来越深,船只开始慢慢倾斜。士兵们纷纷放弃了抵抗,争先恐后地跳上救生艇,或者直接跳入海中,试图逃离这艘正在沉没的军舰。
仅仅十几分钟的时间,曾经威风凛凛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号”巡洋舰,就彻底失去了动力,如同一条濒死的巨鲸,缓缓沉入了海底。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 debris、挣扎的士兵,以及那片久久不散的黑烟。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位置怎么会有水雷?!前面过去的两艘侦察艇,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罗刹舰队的总指挥徐祥进,站在旗舰的舰桥之上,看着前方沉没的巡洋舰,脸色铁青,愤怒地咆哮着。
前面的两艘小型侦察艇,因为体积小、吃水浅,恰好从水雷的触发范围上方驶过,没有引发爆炸。也正因为如此,才让罗刹人误以为这片海域是安全的,毫无防备地带领舰队驶了进来。
“总指挥阁下,这显然是扶桑人事先策划好的阴谋!”
身旁的参谋长脸色凝重地分析道,“前面的侦察艇吃水浅,没能触发水雷,而我们的巡洋舰吃水深,刚好触发了他们布置的连锁水雷。他们早就料到我们会从这条路线经过,所以提前设下了埋伏!”
罗刹旅顺舰队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出击,竟然会落入扶桑人的圈套。一艘巡洋舰的沉没,不仅让舰队的战斗力大打折扣,更严重打击了士兵们的士气。
而此时,第一时间发现罗刹舰队遇袭的扶桑侦察船,已经将消息发回了汉城舰队。
“舰队长阁下!大喜!罗刹人舰队已经进入我们的雷区,‘符拉迪沃斯托克号’巡洋舰被水雷炸沉,他们的舰队陷入了混乱!”通讯兵兴奋地报告道。
“好!太好了!”
小泽宇猛地一挥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立刻命令所有舰队,全速向罗刹舰队靠拢!务必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包围!这一战,我们必须全歼罗刹舰队,让整个远东都知道,我们汉城舰队的厉害!”
“是!舰队长阁下!”
接到命令后,汉城舰队的所有军舰,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罗刹舰队所在的海域疾驰而去。
一艘艘军舰上的大炮,已经调整好了角度,随时准备开火。海面上,浓浓的烟柱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大片黑色的乌云,仿佛山雨欲来。
刺鼻的煤烟味,被海风带到了岸边的汉城城区。
正在街头劳作的朝鲜百姓,被这刺鼻的味道呛得直咳嗽,纷纷抬起头,疑惑地望向大海的方向。他们不知道,一场惨烈的海战即将爆发,而他们的命运,也将随着这场战争的胜负,发生不可预知的改变。
在扶桑人的奴役统治下,朝鲜百姓早已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繁重的劳役、苛捐杂税、肆意的屠杀,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每天都在祈祷着,能有一天摆脱扶桑人的压迫,重获自由。可他们不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海战,究竟会给他们带来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
海面上,雾气渐渐散去,罗刹舰队的身影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