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一面恶，一面善
谢峥说完一脸沉重的拍拍杜荆的肩膀，状似安慰。
杜荆木着一张脸，很想问候谢峥全家。
可他忍住了。
这人说他认识谢公子，杜荆本能的觉得他没有吹嘘。兴许真的要靠他将替平阳‘平反’呢。
杜荆心里乱极了，连宋依依一行离开平阳，他也只冷着脸送到院门。
然后拱手道：“希望峥公子和宋小姐此行顺利。”
谢峥敷衍的抬抬手。“杜公子只管静候佳音，我们在离开北地前，还会再来平阳一趟，那时候兴许便能带着谢公子的密令了。”
杜荆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神采来。
看谢峥也越发的顺眼了。原本不是花瓶，是鲜花儿来着。
竟然真能引来采蜜的蜂。
一行人出了城，车头转向东边。
那条路的尽头便是平遥了。
马车上，宋依依和谢峥靠坐在一起，两人集思广益总结平阳这事要怎么了结。
也就是给熙和帝的折子要怎么写。
“杜荆这人活的很……拧巴。对大夏是又爱又恨。
他心里更希望自己是大夏人，可他母亲又确实在大夏获罪，最终沦落平阳。
如果他母亲不是受了家族牵连，兴许能嫁个官宦公子呢。”
“回去可以查查他母亲。”
谢峥点头。
把宋依依往怀里拥了拥继续道：“当年平阳城血案，他应该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北羌人杀光了所有认识他的人。
他毕竟是北羌皇子。
北羌皇帝怎么可能允许有人看到他的儿子像条狗似的被奴役。
不过那个皇帝老头恐怕没想到，杜荆在平阳混的也算如鱼得水。
被欺负？
最初可能确实受了些苦难。
可他很快就适应了。年纪虽小，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我想北羌皇帝找到他的时候，他应该并不愿意回北羌。所以那些寻人的北羌人只能大开杀戒。
逼得杜荆不得不就范。”
虽然杜荆言语含糊，可从他的神情的语气还是能辨别出一些东西的。
宋依依点点头，她觉得谢峥分析的不错。她也感觉杜荆这人很别扭，说他善吧，他手上染血。
说他恶吧，他又一心想重现平阳城旧日繁荣。
可他又让平安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死城。
就像谢峥所说，拧巴这词正适用。
“他若真心想让平阳城彻底消失，便该拦着出城之人。
可他非但没拦，还玩起了失踪。紧要之时让县令寻不人。
他之前应该是下了封口之命。
所以那县 令在折子上只字不提。平阳即无存粮，又无援兵。
城门一闭，不用多久便真的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死城了。可杜荆却又给城中百姓留了条生路……别扭的人。”
谢峥不置可否。
反正也不会深交，互相利用罢了，不必知道的太多。
“他想让世人知道当年的惨案。
却不想让人知道他现在的身份。
他想让杜荆这个名字成为他真正的名字。可以让他在大夏行走。
至于郝墨寒这个名字，世人只需知道是北羌九皇子。
北羌皇帝年岁大了，也要考虑立储君了。
杜荆虽然不喜北羌，可他喜欢北羌皇帝那个宝座……”
宋依依：“……鱼和熊掌他都想要。”
谢峥点头。“确实贪心。可他若不贪心，我们又怎么同他合作呢？
有他稳住北羌，我们的北境才安稳。
有朝一日他若真的成了北羌皇帝……他有把柄握在我们手中，行事也能收敛几分。”
到底是谁利用谁？
其实一时也分辨不出。
最后的结论是，把杜荆这人‘盘’活。
瞒下他北羌皇子的身份，只说他出身北羌氏族。
他的家族不想与大夏为敌，所以借杜荆之手交好大夏。当年平阳城的事与杜荆家族无关，是仇家想借机除掉杜荆。之后杜荆为了保全平阳，才不得不把来到平阳的客商驱逐。
至于那些因此事而丢掉性命的。
自然是仇家所为。
“洗的这样‘白’，想必杜荆会十分满意。
可将来若是他的真实身份暴露……你恐怕要受牵连的。”
“放心，短时间不会。杜荆可比我们更珍惜他这个‘大夏’人的身份。
有了这张底牌，他就可以深入大夏了。
就算他是个野心家，想要寻机侵吞大夏……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实力。
北羌比起大夏，国力还是稍弱的。
何况我们可握着他的七寸。
平阳城，是杜荆的七寸所在。”
平阳城对于杜荆来说，可能更像是一种执念。
哪怕故人已亡，可他也想保存着这座城。他这个人确实挺矛盾的。
一面恶，一面善。
她和谢峥出现在平阳城，杜荆当晚就来行刺……这绝不是偶然。
平阳城虽然几乎是座死城了。可偶尔也会有客商前来。多半也会像他们遇到 的情况一样受到杜荆如此‘招待’。
如果发现对方有些本事，杜荆便上演一出‘受俘’记，以宋依依的猜测，那个杜荆其实挺难伺候的。
所以多半在发现来人没他以为的那般有本事，那些远道而来的客商的结果多半不会好。
杜荆会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示意属下动手。
其实就算杀了杜荆，也不算冤枉。
可是暂时不便动手。
因为更大的灾难在等着他们解决。
平阳城有杜荆在，或许这场灾难不会像前世那般结果惨烈。
谢峥和宋依依对视一眼，谢峥轻叹一声：“真想杀了他。”
“杀他一个容易，后面要应对北羌的报复……
有他在平阳，这一世兴许能多救一些人命。”宋依依也觉得杜荆死不足惜。可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他们非但不能杀杜荆，还得帮他达成所愿。
虽然闹心，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有时候只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如果要想替那些无辜枉死之人报仇，更该杀的是北羌皇帝。
可皇权 之下，谁又能说自己无辜呢。
熙和帝手上沾的血少吗？
上一世五皇子最终登基，亦是血流成河，他是踩着血海登上了那个宝座。
“所以我有时候真讨厌自己的身份。
依依，我有时候讨厌自己姓谢。如果可以选，我宁愿自己出身在边陲小镇，只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