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主任。”
凌漪推开监控室大门，率先对着里面的项恪问好。
那样子一本正经的，当真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刑警模样。
项恪回头看了她一眼，将自己身边的椅子给拉了过来：“坐。”
说完，他便继续去观察屏幕中的高千里。
高千里对面，审讯专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笑呵呵的道：“你说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外面好几具尸体，里面也好几具尸体，死刑根本就没跑了，还挣扎什么？”
这种七窍玲珑心、从无数犯罪嫌疑人嘴里钓答案的老家伙们，面对高千里这样自负的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疾言厉色。
这种极其自卑、又极其自负的家伙，骨子里总有许多无用的骄傲，爱搞什么宁死不屈。
于是索性，他们也就不和他较那个劲，从一开始就是笑呵呵的审，甚至还宽容的满足他的许多要求。
从好茶到好烟，甚至还给他带了一顿牛排进来。
高千里瘦瘦小小的身体窝在椅子中，模样没了之前的精锐模样，却依旧高傲：“我说了，你们不把那破坏了我计划的人叫来，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审讯的大姐长了一张圆脸，年近五十模样更为柔和，听他这话摇了摇头，就像是包容一个任性的孩子。
“你该知道，你的事情证据确凿，即便是无口供定罪也是绰绰有余。”将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发出轻轻的咔啦声音，让高千里的眼睛闪了下。
“我现在还在这和你说话，无非是想让大家彼此都少点麻烦。”大姐脸上的笑缓缓的收敛，面无表情的时候自有一股摄人的气息：“我尽力满足了你全部的要求，你却还要给我找麻烦，是觉得我们真的拿你没办法吗？”
她起身，将高千里面前的温热茶水拿走，又将那一盒两百多的烟也拿走，声音发冷：“你不想让自己生命的最后有个好结果，那我也就没必要去迁就你了。”
“回看守所等着签死刑单吧。”大姐背对着他，幽幽道：“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住惯十几个人的房间，又能不能受得了天天白菜土豆。”
“挺成功的大老板，到最后和偷电瓶的小蟊贼过一样的生活。”
高千里心中知晓，这个家伙是在用手段掏口供，可他心底却忍不住的为她的话意动。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过得好一点，想过得有尊严一点，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破坏了他的艺术创作！
要是后者不能满足，那前两者最起码也要满足吧！
“我要吃牛排，岛国和牛，五分熟，吃到东西我就招！”
“首先，我们国家是不允许进口岛内和牛的，你过去吃的不是走私的无检疫肉就是东北的洗澡牛。”大姐面上微微一笑，回过头又是冷淡的表情：“其次，我们局里经费有限，不可能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
局长还没吃上呢，先给嫌疑人吃上了，这合理吗！
高千里咬牙：“那……”
“五十八一块的超市牛排，食堂大师傅亲自给你煎，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大姐给了高千里最后一击打，他阴狠的视线盯着那和煦的仿佛没有一点攻击性的女人，却发现根本无法震慑她一点，只得咬牙切齿：“行！我现在就要吃！”
于是，凌漪和项恪就那么坐在监控室里，看着高千里在那吃牛排。
不得不说，这犯罪嫌疑人可比他们享受多了。
“项主任，刚煎的牛排，我让人也给你带了一份。”
正羡慕着呢，高局就推门进来了。
不得不说，白衬衫就是白衬衫，做服务员的架势都比其他人更专业。
他瞧见凌漪的时候，当即一愣：“小凌，你这么早就来了？”
石毅不是说人下午到吗，人提前到了也不和他说一声，瞧这乌龙闹的，他可就拿了一块牛排！
“辛苦高局了。”项恪突然开口，难得的情商上线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他将牛排接过来，一边切一边盯着屏幕中吃完东西终于开口的高千里。
这个家伙，为了让自己的好生活持续，打算挤牙膏了。
一天倒一点信息出来，吊着这帮警察给自己好生活。
审讯的大姐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却也不着急。
说实话，撬开他的嘴只是最初的一步，代表这家伙的心门终于打开了一点。
而作为暴力机构的警察，就要在这一点裂缝上做功夫，将它凿深、凿碎，然后将这攥干了利用价值的家伙扔回看守所。
祸害了那么多姑娘，还想在死前享受好待遇，做梦呢吧！
至于刑警能不能骗人？
她一没有骗供、二没有诱供，只在这生活条件上骗人连个违规都算不上！
作为专审死刑犯的专家，她这些年骗过的死人没有三十也有一半，根本不会愧疚，根本不会脸红的好吗？
屏幕中，男人自得的声音传来，娓娓将自己的得意作品展现给审讯专家。
屏幕外，项恪将牛排切完后，直接推给了凌漪。
刚还认真看屏幕的高局侦察神经猛地一跳。
虽然说吧，这牛排让给屋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儿挺正常的。
可项恪这家伙，向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好不好。
他刚工作的时候，拒绝不得老领导介绍来的姑娘就直接躲进解剖室，让人家姑娘白白跑了十几趟，却连面都不见一面，气得老领导退休都在骂这件事。
就这样的人，哪里看上去是能怜香惜玉，将唯一一块牛排让出去的人啊？
就算他今天真的突然不正常让了，可那切牛排的动作也不对啊！
瞧瞧那切的小棋子，不愧是拿刀子的人，成品就是规整！
但是，你越界了啊！
高局余光瞥着冷冷淡淡的项恪，觉得这家伙怎么像是在献殷勤呢？
可这世上，会有男人在献殷勤的时候还板着一张剖尸体的脸吗？
他不确定的左看看，右看看，宛如一只在瓜田里蓄势待发的猹。
凌漪在他的目光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动叉子。
“今天没碰过尸体。”耳边传来冷冷淡淡的声音，男人目光依旧看着屏幕，却像是太阳穴长了眼睛看到凌漪的动作一般，言简意赅的道：
“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