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无声滑到跟前，司机举着伞小跑过来，宋凉叶指尖划过车门上凝结的雨珠：“告诉伯母，宋家女儿不做任何人的plan b。”
车载香氛系统自动喷出“深渊”前调，冷杉混合着咸涩海风，后视镜里，齐修瑾的身影在雨幕中碎成模糊光斑，像她十八岁生日那晚被浪打碎的月光。
宋凉叶推开玻璃门的瞬间，阳光正斜照在办公桌那束明黄向日葵上，她的高跟鞋在地面急转，抄起花束径直甩进角落的废纸篓，金属垃圾桶发出“哐当”闷响。
“池助理！”她按下内线时指节泛白。
池璇璇小跑进来时，正看见自家上司撑着桌沿深呼吸，丝绸衬衫的后背线条绷得笔直。
“通知前台，再敢放这种垃圾进来，年终奖直接扣三成。”
宋凉叶的尾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冷硬。
抱着废纸篓的池璇璇刚掩上门，后背就贴上了冰凉的防火门，八卦探头探脑地围上来：“宋总今天吃火药了？”
“想保住年终奖的就别多问。”她将向日葵残枝倒进回收站，几片花瓣沾在袖口，突然想起上周酒会散场时，齐氏总裁亲自给宋凉叶披外套的画面。
第三天正午，祁恒握着烫金请柬的手沁出汗渍：“齐总，花房说……宋小姐那边把新到的永生花拒签了。”
齐修瑾签字笔尖在合同上洇开墨点：“你说她连包装都没拆？”
“前台转达的原话是‘齐氏集团的苍蝇蚊子都不许飞进来'。”
祁恒喉结滚动，硬着头皮继续汇报：“监控显示周二的鲜花直接被保洁收走，但周三您让送的翡翠胸针……其实在废纸篓里找到了。”
签字笔在齐修瑾指节间发出细微的断裂声，金属笔杆突然折成两截，祁恒余光扫见上司手背暴起的青筋，目光迅速垂向地面。
“联系……不，我亲自去。”
想到与宋凉叶刚有起色的关系可能因那晚的误会退回冰点，齐修瑾喉结微动，作为最清楚齐修瑾近期动向的人，祁恒比谁都期盼他们能破镜重圆。
……
“宋总，齐总在第三会客室等您。”
池璇璇察觉空气中骤然凝结的寒意，自从上周那通深夜来电后，向来从容的宋凉叶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像被触到逆鳞。
“请他离开。”宋凉叶敲击键盘的指尖顿了顿，“现在。”
“凉叶！”
未关严的实木门被推开，齐修瑾的风衣卷着初秋的凉意，池璇璇慌忙摆手，却被宋凉叶冷冽的眼神定在原地：“齐总擅闯办公室的习惯倒是十年如一日。”
“五分钟。”齐修瑾将文件袋放在大理石桌面，“西郊项目的承建方案需要最终确认。”
宋凉叶的睫毛在合同扉页投下阴影，公事公办的口吻最是令她无法拒绝，就像三年前签署离婚协议时，这人也是用同样冷静的语气讨论财产分割。
当办公室重归寂静，齐修瑾看着始终与自己保持三米距离的身影，袖扣不慎磕在桌角：“那晚在旋转餐厅……”
“贵司对建材规格还有异议？”宋凉叶突然调亮投影仪，冷白光晕横亘在两人之间，“我让项目部主管过来对接。”
“凉叶，我们能不能……”
“齐总！”宋凉叶抬手截断对方未竟的话语，“您专程过来总不会为了闲聊？不如先把合作细则敲定。”她垂眸整理文件，指尖微微发颤。
齐修瑾喉结滚动，最终将满腹心事咽下，当他开始条理清晰地分析市场数据时，方才的局促瞬间褪去，修长手指在报表上游走，连衬衫褶皱都透着专业气场。
宋凉叶不自觉松开紧攥的钢笔，男人提出的全渠道营销方案确实惊艳，连她团队忽略的海外仓储细节都考虑周全，这个曾让她遍体鳞伤的人，在商场上竟是最契合的盟友。
“方案通过。”她合上文件夹起身，腕表指针已划过两圈，“后续让祁恒对接……”
“等等！”齐修瑾突然按住她推过来的合同，冷白手背暴起青筋，“给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
向来从容的声线带着砂纸般的粗粝，“我知道道歉像过期船票，但至少……给我改正的机会。”
落地窗外暮色漫进来，在他侧脸投下明暗交界，宋凉叶惊觉他眼尾竟有细纹，三年前那个倨傲的齐总，何时学会用这样近乎恳求的眼神看人？
“你看，我把你喜欢的蓝山换成大红袍了。”他忽然指着早已凉透的茶盏，“你总说咖啡伤胃。”
这话轻得像叹息，却震得宋凉叶心脏发麻，茶汤表面浮着的桂花，分明是她上周朋友圈提过的时令新品。
“先坐吧，给你十分钟时间，之后我还有会议。”齐修瑾整了整西装起身，宋凉叶抬手示意他坐下。
这个时间长度显然经过精心考量，足够展开重要谈话又不显刻意，齐修瑾将文件推至桌角，目光灼灼：“百家宴的事，我正式致歉。”
宋凉叶指尖轻敲桌面：“道歉解决不了问题。”她清楚记得那对父女挑衅的眼神，那些敌意根源正源于眼前这个男人。
“你说得对，所以我已经开始收回与白氏的合作。”齐修瑾打开平板调出数据曲线，“不是邀功，只是表明态度，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折辱你。”
宋凉叶睫毛轻颤，这个动作超出预期，三日前在宴会厅外的争执，她本没指望对方当真，齐齐两家的商业版图盘根错节，更别说三代世交的情分，断联岂是儿戏？
“现在终止的都是次级项目。”齐修瑾滑动屏幕展示战略图，“三个月内核心业务也会逐步剥离。”
“你不怕伤及根本？”宋凉叶脱口而出，随即抿住嘴唇。
捕捉到这抹关切，齐修瑾眉峰微扬：“短期账面波动难免，但白氏承受的压力会是我们的三倍。”他目光扫过合作备忘录上的烫金徽标，“他们该学会尊重我的选择。”
宋凉叶别开脸望向落地窗，玻璃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现阶段我们存在共同开发项目，若贵司资金流紧张……”她顿了顿，“不必急于和白家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