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把计墨的简历递给边嘉时，没有夹带任何别的纸张。
边嘉捏着薄薄一张纸，快速浏览过一遍，是一位来应聘实习设计师的大学生。
叶辛：“他的作品我线上发你了。”
“哦，好。”边嘉从电脑调出文档，继续朝叶辛摊着手。
“没了，就这一个。”叶辛朝她掌心拍了一下：“但这个，非常不错。”
边嘉又低头看了眼纸上那几行简单的履历，以及那张严肃到有些稚气的证件照，有些难以想象。
但眼看辛志得意满，还邀功似地冲她挑了两下眉，她便同时怀揣着怀疑与期待，跟着往会议室去了。
她们进去时，计墨已经坐在桌旁等候。叶辛冲他抬抬手：“是我和你联络的。”
计墨缓慢地点了下头，声音很轻：“嗯……你好。”
边嘉打量着男生，虽一时看不出身高，但能看出对方宽大的黑色休闲外套下，体型格外瘦削。黑发偏长，发梢到颧骨处，皮肤苍白，脸上没什么表情。
若不是他瞳仁乌黑，边嘉简直觉得自己看到了翻版男大徐望西。
这个初印象让她十分不自在，顿时兴致缺缺，坐在一旁，垂眸转着笔。
但听着听着，她便开始明白叶辛为什么会说这个人不错。
与其说是侦探，称这个男生为黑客似乎更合适。
虽然还是个学生，但据叶辛熟人介绍，作为挑战，计墨曾在其面前轻松展示了如何黑入其公司网络系统，还成功入侵过一次交管部门的系统。
计墨本人点头认可了这种说法。他抱着黑色背包坐在位置上，话很少，声音也很小，眼眸中时常流露出一些出神的茫然和迟疑。
细细观察过后，边嘉确定他的面无表情是一种天然呆，而非徐望西那样的漠然。
虽然没什么工作或接单经验，但与他沟通并不麻烦，人不滑头滑脑，大学生的身份办起事来也不起眼。
算是最近聊过的人中，综合起来最让边嘉满意的人选。
边嘉发信息给叶辛：【问他为什么之前没干过，这次愿意来。】
叶辛看过信息，瞟她一眼，似乎在表达这个问题没必要问，但最后还是替边嘉问了：“你之前也没靠这个技能赚过钱，怎么这次愿意来接我的单呀？”
计墨不假思索：“因为朋友介绍。还有，正好可以实习盖章。”
来当设计实习生，确实也是非常好的能在边嘉身边隐蔽的方式。
边嘉心动，又发信息：【问问他想要多少钱。】
叶辛：“你预期的报酬是多少？”
计墨像是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略一思索，说：“不低于正常实习工资吧，一天一百五？”
叶辛肯定：“没问题。”
边嘉：“……”
她低头迅速敲着屏幕：【不是问设计师，问办事！】
叶辛低头看看手机，又抬头问：“那办事的报酬呢？”
计墨目光难得游移了一下，徘徊在叶辛和边嘉两人之间。最后他面朝边嘉，颇为认真地问：“是你要雇我吧？”
突然被问，边嘉微怔，但很快承认下来：“是我。所以你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吗？”
这个男生人木，但脑子不呆，甚至还有些机敏。边嘉对他满意，也不再拐弯抹角。
计墨问：“要做什么事？雇多久？”
“事情不止一件，主要围绕着查人。时间是长期的，具体看进展。你能做多久？”
计墨没怎么犹豫：“钱按事算。如果我能做，就可以一直做。不过之后开学每周还有两三门课，不能每天都来实习，也不保证可以随时办事。”
边嘉颔首：“明白。什么能来上班？”
“现在就可以。”
*
考虑到流程的正常性，边嘉还是让计墨第二天早上再来报到，也没有急着立刻与他交换联系方式。
招聘工作告一段落，工作室由原来的三个人，最终变成了十五个人的小团队。
令边嘉稍感意外的是，整个过程中，徐望西只简单地问过她两次进展，并没有表现出过多关心和干预。
晚饭时，边嘉轻咬着筷子尖，不停瞄向桌对面的徐望西。而他视若无睹，夹起一块茄饼，递至她嘴边。
边嘉张口咬下，又拿筷子接住。吃了两口，才想起自己早上起床后，随口嘟囔过一句“做梦梦到鱼香茄饼了”。
当时说完，她转头就忘记了，没想到被徐望西听到并记下了。她也才反应过来，难怪他今天专门喊了老别墅里的厨师过来做饭。
中学时，赵芸不太会做饭，徐望西经常没饭吃。他不乐意去梁家蹭饭，于是每天放学后，梁童总会先在外面陪他吃一些，再回自己家吃晚饭。
他们住的老小区附近，曾有一位推着餐车卖盒饭的大叔。人看着木讷，但厨艺之佳，连对食物卫生程度十分挑剔的徐望西都为之折服。
大叔的鱼香茄饼烧得尤其好吃，如果当天有这道菜，徐望西盒饭里的茄饼基本都是被梁童夹走吃完的。
后来徐望西搬走，那个大叔也在不久后消失，再未出过摊。梁童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
直到她搬进徐家别墅，徐望西听她仍怀念餐车的茄饼，便专门让家里的厨师多次实验，才复刻出那种味道。
这样回忆起来，曾经的事仿佛又并不遥远。
眼前的人与过去相比，似乎也只是眉眼长开了些。他看她的眼神、说话的语调，都未曾变过。
徐望西注视着她，从她的神情中大致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他一眸春水，声音柔和：“如果还有别的怀念的风味，我们可以回去一趟的。那附近许多老店都还在。”
偶尔是会有像这样怀念某个过往片段的时刻，但怀念并不意味着就要回去。
边嘉付之一笑，低头咬着茄饼，没有再多说什么。
待她缓慢地吃完晚饭，停箸许久的徐望西才主动开口问道：“刚一直看我，是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