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他们的地图上，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
与长安接壤的六级城池的攻打进度稳步进行，没有争端，没有混乱，甚至连世界频道都异常安静，和平得仿佛是一场无声的演习。
然而，在同进度的另一个史话区服，局势却截然不同。
玉树一边刷着消息，一边忍不住感叹：“对面服务器又炸了，战火烧得比每周六的远征还激烈。”
江离早已习惯，漫不经心地问：“横江州那边？”
“对。”玉树发了几张战报截图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兴奋，“就是风初他们州，这个赛季他们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风初。这个名字，江离并不陌生。
史话第一周，横江州的风初就嚷嚷着要“打全图”，口号喊得震天响，嚣张得仿佛天下无敌。
偏偏他们州还真是好战玩家格外多，别的州忙着发育，风初已经四处挑衅，逮着谁都想打一架，完全一副“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的状态。
“他们州真是闲不住啊。”
江离点开截图，看着密密麻麻的戎车行进线条，忍不住感慨，“我们这边像田园牧歌，他们那边直接史诗战争。”
“谁让风初那么好战。”玉树笑了一声，“不过，这样也挺好，他也算求仁得仁，至少不会无聊。”
江离耸了耸肩，继续翻看地图。
他们这片区域依旧风平浪静，井然有序地推进着领地扩张。
相比之下，对面服务器的战火硝烟，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世界频道上，战火不仅燃烧在战场上，也烧进了聊天框里。
江离用着玉树的小号看着屏幕上飞快刷新的消息。
一哥慎独所在的南霜州的玩家们和横江州的玩家们正吵得不可开交，稍微眨个眼的功夫就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风初人人喊打，横江居然保他，都是一丘之貉！」
「南霜真就一群嘴强王者，战损比都不敢晒，继续骗自己赢了吧！」
「风初你打全图就是为了全图的四级田啊，那你早说嘛。」
「南霜离了慎独，屁都不是。」
「不氪金不能进横江是吗？」
「南霜除了慎独一个硬，还有能打的吗？」
江离看得目瞪口呆，世界频道的互骂甚至比一些战斗还要激烈，双方的“文官”——那些擅长在世界频道口嗨却不一定打得过的玩家，正努力在骂战里为自己的州争一个上风。
原本，她只是单纯来吃瓜的，看看这场远在另一个服务器的纷争。
可突然，她在飞速刷新的聊天记录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威廉。
江离皱起眉，手指迅速滑动屏幕，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们为什么会提到威廉？
他们和威廉根本不在同一个服务器，这也能攀扯他？
她的第一反应是，可能是哪个人随口提起他来抬杠，毕竟威廉在这个游戏里确实算是名人，实力强、榜上有名，偶尔被人提及也正常。
可仔细一看，这些发言带着明显的嘲讽，甚至有些人故意在带节奏，把他拉进这场与他毫无关系的骂战里。
世界频道的刷屏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每几秒就能看到新的争吵、嘲讽、挑衅。
江离原本只是想看看那些和他们地图无关的口水战，谁知当她继续往下翻，屏幕上的内容却越来越让她感到不适。
起初只是关于威廉的争议，说他战力高纯粹是靠氪金，说他不过如此，这些江离倒是见惯不怪了。
只要一个人够强、够出名，总会被人议论。
可后来，频道里的话题开始朝着越来越低劣的方向发展——
「年年，你白天舔慎独，晚上舔威廉。」
「她不是一向喜欢攀高枝吗？结果威廉根本不搭理她，笑死。」
「年年想嫁入豪门的梦碎了，换个目标呗？」
江离怔住了，心里一瞬间涌上一股火气。
她不认识“年年”是谁，也不知道这女孩到底做了什么，但她清楚地知道——无论是什么矛盾，都不该被扭曲成这样肮脏的攻击方式。
如果对方真的做了什么让他们不满的事，那就直接说出来，而不是用这种最低级的方式去贬低一个女性的尊严。
她看着这些人躲在游戏昵称的后面，肆无忌惮地嘲讽、造谣，把最恶毒的揣测强加到一个人的身上。
没人关心事实，他们只想找到一个可以肆意羞辱的目标，然后在这片虚拟世界里狂欢。
这让江离想起了第一赛季的奉天州。
那个赛季，她和朋友们在游戏里被打得节节败退，而奉天州的人不仅在战场上碾压他们，更是在世界频道里口无遮拦，用各种黄腔去侮辱他们的女玩家。
——“为了嘉嘉这个绿茶，一个州都得挨打吧。。”
——“你这战力，大哥服侍得好啊。”
——“嘉嘉来陪我呗。”
她当时没能反驳，因为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人，带着最大的恶意去看待女性，把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成就都轻飘飘地归结为“依附男人”，然后再肆意地羞辱。
那种无力感，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今天看到类似的事情再次上演，她还是忍不住愤怒。
江离皱着眉，看着世界频道里那些恶意满满的发言，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她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果断退出了玉树的小号，点开微信，找到威廉的聊天框。
「哥哥，我不喜欢他们说你，更不喜欢他们这样去辱骂一个女生。」
她快速打下这句话，然后把那些截图一张张发过去，光是回看那些话，就让她心里一阵厌恶。
威廉的回复很快弹出来——
「年年是谁？」
江离一愣，随即怒气更盛。
这些人居然能把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扯在一起，还能编出这么龌龊的故事？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威廉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别生气了，这游戏里总有这种人，我们玩自己的就好，别让他们影响你心情。」
江离盯着这句话，心里那点愤怒稍稍消散了一些。
确实，遇到这种无聊的造谣者，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他们。
但她还是觉得憋屈，尤其是世界频道里那么多人看着，没人站出来反驳，甚至有人在附和，就好像这种侮辱女性的话语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威廉又发来一条消息——
「江离，我明天又要出差，这次去的是台湾。这周会很忙，如果没有及时回复你，不是不理你，是事情太多了。」
江离微微一怔。
他居然会提前和她解释了。
以前他忙起来的时候，经常好几天都不回消息，她习惯了，也从没主动去问过。可这一次，他竟然主动告诉她他的行程，还特意说明了如果没回消息的原因。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心情莫名好了几分，语气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我帮你做日常任务，你不用担心。」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怪你不理我，我会等你回复。没有也没关系，因为如果真的有要紧的事，我会直接给你打微信电话的，威廉哥哥～」
屏幕上的输入状态停了停，片刻后，威廉简单地回了一句——
「好啊。」
江离盯着那两个字，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估计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随和，但指不定心里也有点无奈，毕竟她用撒娇语气喊“威廉哥哥”的时候，十有八九是有点小任性的。
她收起手机，重新回到游戏界面。
世界频道的争吵还在继续，但她已经懒得看了。
既然她的少爷都说了不必理会这些无聊的人，那她听他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