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陈野已然洞悉眼前的诡异景象，公孙无双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岁月的深处传来：
“这，便是御龙关不为人知的真相，也是你和无数东大交换生能轻而易举踏入御龙关的根本缘由。”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在御龙关，人类与虫族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赵光祖已经将大部分人吃得不像人了。”
“至于那颗金丹。”
公孙无双的眼神变得凝重。
“那便是虫族梦寐以求的精神母脑，也是赵光祖口中的御龙珠。”
“只是此刻，它已全然不是虫族所期望的模样。”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它已经被彻底炼化，成为了赵光祖想要的模样。”
话音刚落，公孙无双轻轻抬手一扯，动作看似轻柔，却仿若撕开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刹那间，陈野眼中的景象再次天翻地覆。
漫天龙影褪去了有血有肉的表象，化作无数形如似龙、实则似虫的骨龙。
它们周身散发着幽冷的暗光，在虚空之中张牙舞爪，发出的阵阵嘶吼仿佛来自地狱深渊。
那原本的金色锦鲤，此刻也彻底变了模样，成了一只扭曲臃肿的庞大蠕虫。
它的身躯之上，延伸出无数血色细管，如同一根根邪恶的藤蔓，在空气中蜿蜒扭动。
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贯穿了下方亿万骨龙虚影，更深入到亿万万人类的身体之中。
这些血色细管深深扎进普通人的精神体，像扭曲的寄生虫般遍布全身，贪婪地汲取着精神体的精华。
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执念情仇，都被无情地抽取，化作了某种精神能量，源源不断地供给着这只恐怖的蠕虫。
在蠕虫的身体内部，赵光祖也不再是陈野之前所见的那般面容刚毅。
此时的他身形臃肿肥胖，脸颊上的肥肉层层堆叠，甚至泛着丝丝油光，好似一头养尊处优的肥硕牲畜。
他双眼紧闭，脸上却满是满足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沉睡中尽情享受着这无穷无尽的供奉。
目睹这一幕，陈野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憎恶。
生而为人，他第一次如此具象化地感受到什么叫做 “食人血肉”。
这种比财阀资本更加赤裸裸的 “吃人”，让他不寒而栗。
“这些普通人一直这样下去会如何？”
陈野强压着内心的恶心感，沉声问道。
公孙无双面色平静如水，轻轻抬手指向整座拱门型御龙关的主体部分。
陈野的目光穿透那些或金属或木质的外表，看向拱门的本体，顿时惊骇得瞪大了眼睛。
这庞大得宛若太阳系的拱门主体，竟是由数之不尽的普通人死亡后的精神体残骸、精神投射物，混杂着物质所构成。
这些普通人在被抽光精神能量之后，精神体与精神投射物，只能沦为浇筑建筑的“砖石”。
公孙无双指着拱门主体，轻声道：
“这便是御龙关能够屏蔽大部分精神视觉，甚至从维度角度也无法看到真相的根本原因。”
“这亿万精神体构筑的建筑主体，形成了天然的隔绝屏障，保护着赵光祖从事这样的行为。”
“等等！”
陈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忍不住问道。
“我听说赵光祖三千……三光轮前才开始广纳门徒，所以他是从广纳门徒开始做这些事的？”
“倒也不是。”
公孙无双摇了摇头。
“精神母脑来自二十光轮前一支低等虫族文明与人类之间的战争，精神母脑作为战利品，一直掌握在三教手里接受研究。”
“后来研究出了结果，许多精神母脑失去了价值，便流转到了各个大氏手上，其中一颗精神母脑刚好由大氏作为奖赏给了赵光祖。”
“自那开始，赵光祖就一直在筹备这些事，只不过三光轮前广纳门徒时，我们才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你们？”
陈野愣了愣，脸上写满了疑惑，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公孙无双，公孙一族逍遥神一脉脉主。”
“你不理解三教七派十二族的含义也不要紧，总之你大概明白我跟你父亲在各自政体的地位大差不差即可。”
“两光轮前，公孙一族派我来此地调查此事。”
“所以你在这里调查了整整两光轮？”
陈野有些惊讶，随后指向御龙关。
“既然这么早都开始调查了，为何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陈野表示不解。
公孙无双就这么默默看着他，目光平静如水，似乎在等他自己思考明白。
感受着公孙无双平静的目光，陈野思绪飞转。
如此半晌，他终于是恍然大悟，表情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所以玄宗压根就不在乎这些普通人的生死？只是想知道赵光祖最终能通过这颗精神母脑研究出什么？”
闻言，公孙无双这才面露赏识的点了点头。
“不是，你们……”
见公孙无双就这么坦然的承认，陈野反而一时间语塞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但也不是那种亲眼看着无数普通人沦为耗材而心如止水的刽子手。
御龙关这样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他的价值观承受极限了。
“首先普通人即便失去了精神体，也不至于会死，御龙关作为一个特殊的区域，反而给他们提供了保护，若是他们离开御龙关，很有可能被当作虫族，死得只会更快。”
公孙无双面色平静的说道。
“合着他们还得感谢赵光祖提供庇护不成？”
陈野有种荒唐到极致忍不住发笑的冲动。
然而公孙无双对于他的吐槽视若罔闻，继续说道。
“其次陈金平跟我说过，你对星际社会的理解太浅薄太简单，看待事情容易带着滤镜，那今天，我就带你从不同角度感受下，真实的人类文明。”
说罢，公孙无双手掌一挥。
一股能量迅速托住公孙无双与陈野二人，朝着赵光祖的方向飞速掠去。
陈野大惊，下意识想要挣脱。
然而这股能量稳如磐石，即便有完美级战甲傍身，陈野也挣扎不了丝毫。
很显然，公孙无双的修炼境界已经远超完美级了。
“别紧张，只是交流沟通一下。”
说话间，两人已经在这股能量的包裹下遁入了“巨大蠕虫”的内部。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到了赵光祖面前。
陈野浑身神经紧绷，手掌已经搭在了精神坐标上，随时准备好逃命。
面前的赵光祖似乎是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肥硕的身躯微微颤动，层层堆叠的肥肉也随之起伏。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动作仿佛带着无尽的迟缓与凝重。
每一寸眼睑的抬起，都像是在撕开一个被尘封已久的黑暗世界。
他的眼眸中，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情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仿佛是宇宙初开时的无序与混乱。
这双眼睛，就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芒和希望。
随着他睁眼，一股无形的恐怖精神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挤压，发出 “滋滋” 的声响。
那些原本在虚空中扭动的血色细管，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召唤，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管内的精神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翻滚涌动。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情绪的聚合体。
愤怒、贪婪、暴虐等种种负面情绪，如同实质化的烟雾，从他的身体中不断溢出。
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层诡异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超脱了认知的恐怖精神怪物 。
“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唠叨，那只小虫子你找到了？”
赵光祖看都没看陈野一眼，只是微微侧转下巴，勉强将脸朝向公孙无双的方向。
眼皮半耷拉着，眼神空洞死寂，没有一丝波澜。
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好似砂纸摩擦般沙哑的声音。
“虫族大军已经潜入御龙关腹地了，怎么，你这个关主不打算做点什么？”
公孙无双轻笑道。
那副轻松的模样，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陈野顿时更紧张了。
这一瞬间，他再次怀疑起了公孙无双的真实身份。
“有什么好做的，有你在，还有我玄宗两族的大军，一些小虫子罢了，能翻出什么浪花？御龙关附近的空间不是都被你封锁了么？”
赵光祖反问道，语气有种难以言喻的漠视感。
“这帮小虫子确实翻不出什么浪花，但御龙关这万万亿普通人类呢？这些小虫子一旦从虚空裂缝中出来，那些普通人可都要遭老罪咯！”
公孙无双调侃道。
没错，陈野无比笃定公孙无双的语气是调侃的语气。
仿佛他在乎的压根不是这些人的生死，而是赵光祖的态度。
“呵呵，这颗精神母脑的所有利用方法与科研报告，我全都交给了玄姬一族了，若你是打算替公孙一族来要这些资料，那我只能说，你来太晚了。”
赵光祖似乎猜到了公孙无双的意图，怪笑着摇了摇头。
“放心，我可不在乎那些资料，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辅助之物罢了，公孙一族不需要这些。”
“况且虫族的小把戏翻来覆去也不过就那几样，折腾不出什么新鲜玩意。”
公孙无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呵呵，但愿你以后看到玄姬一族的新武器也能这么淡定。”
赵光祖嗤笑道。
下一秒，一道剑光抵住他的喉咙。
明明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的公孙无双，此刻已然将凭空捏造的剑锋抵在了赵光祖的脖颈上。
“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安然从御龙关退休了。”
“哈哈哈，公孙无双啊，你可真是个伪君子，实话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想干嘛？带个世宗的小孩子过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吧？”
赵光祖丝毫不惧，扯着嗓子怪笑道。
“伪君子么？多谢夸奖，正是因为虚伪，此刻站着的才会是我，而你，只能瘫在这里。”
公孙无双冷笑道，随后他指向陈野。
“带晚辈过来，当然不仅是看你的笑话，而是给他上一课，让他感受下人类文明的真相，见识见识在这亿万万人族同胞的骸骨之上，趴着吸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呵呵，我？趴着吸血的怪物？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孙无双，既然你想给小孩子上一课，那我就让他好好感受下真相到底是什么吧！”
话音落下，一道流光猝不及防的飙射向陈野的脑袋。
陈野本以为零会阻拦，结果这道流光就这么直挺挺的没入了陈野的脑海中。
下一秒，无数画面与记忆翻滚，陈野两眼一黑，意识瞬间沉入这股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