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之舟”的话音在一众神上神的二耳边回荡。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祂们的心中砸出了滔天巨浪。
混沌神的本源！
张旭的能力，竟然与那至高无上、盲目痴愚的混沌神本源相关！
这...
在场的神上神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这短短的一天内，祂们都不知道被震惊到多少次了。
但这一次，祂们是真觉得离谱，比祂们脚下的这艘船苏醒过来都离谱无数倍。
那可是混沌神啊！
演化了无数纪元，又吞噬了无数纪元，一纪又一纪神上神舍出一身剐，都无法拉下马的至高存在。
【源初智者】周身变幻的光影彻底凝固，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归寂之舟，你的意思是...张旭，是【烛照】散入无数纪元的混沌神本源的...继承者？”
“可以这么理解，”“归寂之舟”的声音带着感慨，“但更准确地说，祂是‘载体’，是那些流散本能在无尽岁月中自行汇聚、并最终寻找到的‘适格者’。”
“这并非【烛照】的计划，当然祂也没有为此弄过相应的计划。”
“这是一种...在宏大命运尺度下的偶然与必然。”
“在宏大命运尺度下的偶然与必然？”【源初智者】还有其他神上神微微愣住。
“偶然”祂们可以理解，但“必然”又是为什么？
【烛照】将祂盗取的混沌神本源散入各个纪元中，又没有做出过任何计划，最终这些混沌神本源选择了“张旭”作为宿主。
这是某种“必然”吗？
如果是的话，那岂不是在说...
混沌神自己想要杀死自己？
这是什么道理，祂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众神上神满是不解，“归寂之舟”世界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
实际上，祂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在此之前，祂现在跟其他神上神没有什么区别。
那句“偶然和必然”真正出自【烛照】之口。
在找到第一道混沌力量的时候，【烛照】留在混沌力量里的后手激发，祂与【烛照】有过极为短暂的交谈。
在那次交谈中，祂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将混沌力量，尤其是混沌本源投送到未来的各个纪元中。
如果是【烛照】在跟混沌神交手，没有办法，那没话说。
但【烛照】自己说，祂那时候不算完全被逼到绝路上，连一点操控的空间都没有。
如此一来，祂就不懂【烛照】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烛照】在听到祂的疑问后，沉默了有几秒，接着回答的便是这两句——
“在命运的宏大尺度下，即便强如在一念间能造就一个纪元的混沌神也逃不过【可能性】的摆布。”
“我在赌，赌某种偶然和必然。”
时至今日，“归寂之舟”也不懂【烛照】话里的意思。
哪怕现在看到张旭还有祂那能力，依旧不懂。
但没有关系，祂相信【烛照】。
既然祂这样认为，那么按照祂想的去做就行。
尤其是，现在【烛照】好像赌赢了。
“归寂之舟”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张旭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视其存在的最深层。
“你的能力，并非寻常的创造或具现。它更接近于...绝对意义上的‘定义’、‘统合’和‘再造’。”
“以信息为基，以本源为引，强行在混沌神的规则层面‘定义’出符合你认知概念的某种‘结果’。”
“那柄剑能承载纪元回响，因为在你心中认定，这柄剑拥有【王道的统御】和【人道的众生】，所以它才拥有相应的能力，连纪元残骸中蕴含的信息都能够容纳。”
“这个卷轴能自成天地且蕴含零维，也是因为你在心中认为它本就有一个完整世界，所以它回应了你的需要，才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张旭沉默地听着，心中念头飞转。
听“归寂之舟”这么说，祂的能力实际是...俺寻思之力？
因为祂认为“轩辕剑”具备【王道】和【人道】的属性，所以它才具有。
那是否祂可以让“轩辕剑”变得更强？
不行...
张旭尝试了，结果做不到。
因为祂对“轩辕剑”的认知就只有多，且十分深刻。
哪怕祂直接篡改自身的记忆也没有用。
在祂的认知中，“轩辕剑”就是王道和人道的圣剑，论起杀力绝对比不上诛仙四剑。
这个认知无法更改。
当然，更大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张旭并没有真正祂异能的本质。
那些混沌本源。
一直以来，祂对异能的使用都是源于本能。
从来没有深入了解其本质，谈不上有多掌握。
就像是一部手机放在面前，经过简单的摸索后就能使用得十分流畅。
但是要是说，这台手机为什么能够运行，那就一窍不通。
屏幕为什么能够呈现出画面，是什么原理，系统是怎么运行的，底层代码是什么，摄像头为什么能够拍照，里面经过多少道程序...
这些一个又一个，张旭都答不上来。
祂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张旭开启头脑风暴，结果一无所获。
以祂现在的位格，一部手机的一切祂只是一动念就能获知，可惜混沌本源不是手机。
于是张旭放弃了。
会用手机就够了，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原理。
“轩辕剑”没法在根本上变强无所谓。
只要接下来跟神上神们进行契约，那就有可能抽取到在“轩辕剑”之上的神兵。
“我继承了混沌神的本源...那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也是混沌神的子嗣？”张旭抬眸。
听到这话，在场的不少神上神面色都有些怔然。
“归寂之舟”似乎也顿了一下，才缓缓道：
“可以如此类比。”
“不过我们实际都是混沌神的子嗣。混沌神化生万物，我们都是从万物中诞生出来的，所以我们都是混沌神子嗣。”
“但子嗣也有区别，我们这些连庶子都算不上，你则是嫡子。”
“在【烛照】不在的情况下，你就是嫡长子。”
嫡长子吗...
张旭目光幽幽。
嫡长子想要继承家业要怎么办，自然是等老的死掉。
但如果老的长命百岁，一直死不掉呢？
张旭代入一下古代封建帝国的情况。
天家父子，历来如此。
大部分时间父是父，子是子，但在某些决定命运的时候，父不是父，子不是子，是...
仇敌！
“我有个问题...”张旭看向“归寂之舟”，“我想知道，你有着什么作用？”
这艘船是【烛照】以自身身躯打造而成的，绝对不是一个记录者那么简单。
更何况刚才“归寂之舟”苏醒过来的时候，祂能感觉到这艘船与那些纪元残骸的联系。
那种联系应该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就像是网络，是为了让远隔在遥远距离的人们能够进行沟通。
“我的作用...”归寂之舟沉声道：“能联通过去的纪元，让过去纪元的力量透过来。”
张旭眉头一挑。
拥有混沌力量的神上神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恐怕这里面有着“归寂之舟”的手笔。
从“归寂之舟”延伸出去的那些触手可以连接了那些纪元残骸。
触手可以视作网线，有网线，那些过去纪元拥有混沌力量的神上神才能将意志和力量传递过来。
像是【火之王】就是...
不对！张旭眸光陡然一厉。
刚才“归寂之舟”没有提及意志，祂只说“力量”，而且不是针对某个神上神，是“过去的纪元”。
张旭目光灼灼地看着归寂之舟：“详细说说你的能力。”
笑声从船身上传出来。
“你们知道【烛照】为什么要打造这个地方吗？”
“为什么？”张旭适时递上梯子。
“因为祂觉得希望会在未来。”
所有神上神听到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
自身纪元做不到的事情，那只能寄托在下一个纪元。
跟父母没有完成自己的梦想，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完成差不多。
如果祂们这个纪元最终没能打倒神上神，祂们肯定也是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纪元上。
除非混沌神停止现在演化纪元的事情。
“事实上，【烛照】当时是有机会打败混沌神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神上神面色都变了。
【烛照】有机会打倒混沌神？！
【逆流之蛇】最先按捺不住，脱口而出：
“祂既然有机会打倒混沌神，为什么不做，还说什么希望在未来？”
“没错。”【光流之主】沉声道，“【烛照】为什么不打倒混沌神？”
其他神上神紧跟着做出附和。
祂们想要知道，【烛照】有能力做到为什么不做，偏偏要把这么个大麻烦一个纪元一个纪元传下来。
这又不是什么传家宝！
“因为打倒后的结果谁都承受不起。”归寂之舟道。
没有等众人开口，祂继续说下去。
“【烛照】虽然能够打倒混沌神，但用的是偏门法子，而这个法子，不会让纪元延续下来，甚至【烛照】以前的纪元都会崩灭。”
“所以【烛照】当时放弃了在混沌神没有完全苏醒前将其打倒的想法，转而寻求另外一个方法。”
“一个能够将所有人的力量汇聚在一起的方法。”
归寂之舟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显得有些萧瑟。
“我被【烛照】创造出来后，觉得祂的想法简直愚不可及。”
“就算汇聚那么多力量又能怎么样？到了神上神那个层次，不是简单堆叠数量就能弥补差距的。”
“更何况，那么庞大的力量想要汇聚成一股，必须要有统领在才行。”
“可是除了【烛照】，我想不到有谁能够作为这个统领。”
“在后续知道了【烛照】往各个纪元投送混沌力量和混沌本源时，我有了新的希望，想着这么多纪元里总归有一个能够脱颖而出吧。”
“但等了一个纪元又一个纪元，甚至我的意识都消磨在那无比漫长的时间，都没等到。”
“不过现在嘛...”归寂之舟目光凝视在张旭身上。
“沉睡许久的第一次醒来，就等到了。”
“颇有种童话里，沉睡的公主在王子的吻下苏醒过来，双方终于遇到彼此的天命之子。”
张旭脸一黑。
“不会比喻就不要比喻！”
沉闷的笑声响起。
归寂之舟的声音继续。
“我刚才说我的能力能够将过去纪元的力量传过来，不是一个纪元，十个纪元，也不是纪元中的一个神上神，而是无数的纪元，无数的神上神！”
“这就是我身上承载的任务，”
“在那决定生死的最后关头，将会由所有人共同做出这个选择，无论是输是赢，是走向新的未来，还是走向永恒的虚无，从此以后，大家都可以放下了。”
“这个任务在我这边，名为【最终任务】，是一切终结的最后时间点。”
“一旦开启，就没有回头路。”
“我想...现在这个【最终任务】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归寂之舟看向张旭，祂把选择权给了张旭。
如果张旭同意开启【最终任务】，那归寂之舟便会开始做准备，向过去的无数纪元发出信号，然后将过去纪元的那些神上神的力量传递到这个纪元。
但一旦开启，就不会回头路。
在未来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这是积累了无数纪元的奋力一击。
就像是一支军队咬着牙，最后将所有的力量打出去，试图打倒敌方。
打倒了，那就活下来，打不倒，那就死，连同身后的国家一并覆灭，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所有神上神的目光这时候豁然看向张旭。
万万没有想到，命运的分叉口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摆在祂们面前。
张旭面无表情。
祂一路走来，从微末凡尘直至神上神之境，历经无数厮杀与抉择，并非是为了成为什么救世主。
从来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现在，一个关乎所有纪元存续的终极选择，摆在了祂的面前。
祂该怎么选择。
那还用说吗？
这条路面前，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