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年轻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旧衣服，样貌也好，一头利落的黑发下，眼神异常沉静深邃，站姿笔挺，气质沉稳内敛，完全不像她平时接触的那些咋咋呼呼的混混。
这第一印象，便是觉得此人气质颇为出众，与这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小兄弟太客气了，指教不敢当，互相配合，把场子经营好才是正理。”
丽华姐笑容不变，侧身引路，“外面说话不方便，进去聊吧，正好我把一些资料拿给你看看。”
三人走进歌舞厅。
大厅里灯光昏暗，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烟酒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丽华姐带着他们直接上了二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装修得倒是颇为雅致。
丽华姐从文件柜里拿出几个厚厚的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
“这些是场子近半年的账目流水、供应商名单、员工档案，还有……”
她翻开其中一个烫金封面的册子，“这是我们的VIp客户登记册，每一位重要的客人都有详细的记录，喜好、消费习惯、忌讳什么的，都尽量记下了。”
池黎拿起那本VIp登记册，随手翻看着。
上面的名字五花八门，有些旁边还标注了特殊的符号，似乎是重要程度的标识。
“现在场子里最主要的麻烦是什么？”池黎合上册子，直接切入主题。
丽华姐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顿了一下，也没隐瞒：“主要还是之前那帮人不死心，隔三差五派人来捣乱，要么在门口堵客，要么进来故意找茬打架，影响了生意。另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场子里有些老人，比如丧彪他们，对换东家这事有点抵触，不太配合工作。”
池黎点了点头，又问了些关于客流、酒水成本、安保排班等具体问题。
丽华姐见他问得专业，也收起了最初的几分轻视，一一详细回答，倒是没有藏着掖着。
刀疤男在一旁听着，心里对池黎又高看了一眼。
这小子，不光能打，脑子也挺清楚，不像个只会蛮干的愣头青。
初步了解情况后，池黎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
他站起身，对丽华姐说：“麻烦丽华姐了，资料我先带回去看看。晚上营业前我会再过来。”
“好的，阿赫兄弟慢走。”丽华姐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池黎挺拔沉稳的背影，眼神复杂。
离开“皇家”后，池黎没有直接去据点，而是先去了一趟菜市场。
他特意挑了条新鲜的活鱼，又买了点小云寒爱吃的青菜。
既然承诺了晚上带好吃的回去，他自然不会食言。
回到家，小云寒正坐在小板凳上，对着那本缺页的图画书看得认真，听到开门声，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到门口。
“哥哥！”
“嗯，回来了。”池黎放下手里的东西，揉了揉他的头发，“晚上我们吃鱼。”
小云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厨房里很快飘出饭菜的香味。池黎做了清蒸鱼和炒青菜，虽然简单，但色香味俱全。
他把鱼肉最嫩、刺最少的部分仔细地挑出来，确认没有一点鱼刺后，才夹到小云寒的碗里。
“慢慢吃，小心点。”他看着孩子迫不及待却又努力保持斯文的样子，眼神温柔。
小云寒用力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鲜嫩的鱼肉，脸上是藏不住的满足。
吃完饭，池黎又烧了热水，帮小云寒洗澡。
孩子身上还有一些旧伤留下的淡痕，池黎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检查有没有新增的伤口，然后拿出之前备下的药膏，耐心地替他涂抹。
小云寒安静地任由池黎摆布，只有在药膏触及敏感伤口时才会轻轻瑟缩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全心全意地信赖着眼前的人。
洗完澡，池黎将他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哥哥还要出去一趟，你乖乖睡觉，好不好？”池黎坐在床边，低声哄着。
小云寒伸出小手，抓住池黎的一根手指，小声问：“哥哥很快回来吗？”
“嗯，很快。等你睡着，哥哥就回来了。”池黎保证道，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不成调的安眠曲。
或许是白天玩累了，又或许是池黎在身边让他无比安心，小云寒很快就抓着池黎的手指，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沉沉地睡去了。
池黎等他睡熟，才轻轻抽出手指，掖好被角，关掉台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小夜灯。
这才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
夜晚的“皇家”歌舞厅与白天的冷清截然不同。
霓虹闪烁，音乐震耳，门口车水马龙，一派喧嚣景象。
池黎直接去了二楼的办公室。
丽华姐正在里面，看到他进来，立刻起身，脸色有些凝重：“阿赫兄弟，你来了。下面……可能有点麻烦。”
池黎走到单向玻璃窗前，看向楼下喧闹的舞池。
只见七八个穿着流里流气、明显不是善茬的男人正围在一个卡座旁，大声吵嚷着，为首的正是下午刀疤男指认过的那个丧彪。
他们似乎是在故意找服务员和客人的麻烦，推搡着路过的人，酒水洒了一地，周围的客人都避之不及，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
“他们说是来消费的，但明显是来砸场子的。”丽华姐忧心忡忡，“保安过去交涉，也被他们推开了。丧彪就在里面，我看他是故意的，想给你个下马威。”
池黎眼神微冷。他早就料到不会太平，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迫不及待。
“我知道了。”他淡淡说了一句，整理了一下身上普通的夹克，径直朝楼下走去。
丽华姐看着他沉稳的背影，心中莫名安定了几分，也赶紧跟了上去。
池黎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走向那个被围住的卡座。
吵闹声在他靠近时稍微低了一些，丧彪和他那帮手下都带着挑衅的目光看了过来。
“哟，这不是新来的管事吗？”丧彪阴阳怪气地开口，手里晃着一个酒瓶，“怎么？我们兄弟来玩玩，不欢迎？”
池黎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最后落在丧彪脸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音乐声：“欢迎。不过，‘皇家’有‘皇家’的规矩。消费，我们欢迎；闹事……”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锐利，“就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