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猛地从水中站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拽哥！哎拽哥，你去哪里呀！”
百里胖胖见自己刚嚷嚷完，却不见沈青竹动怒，愈发地好奇他这是怎么了，情急之下伸手去拉——
没拉动。
沈青竹眼疾手快地捂着腰腹间的白色浴巾，回头看他。
百里胖胖对上他的眼神，不自觉一愣。
那眼神中的情绪太过复杂，而在他还没看明白时又转瞬即逝，变成了桀骜中带了点恼羞成怒的神色。
“放手，胖子。”
“哦，哦哦，好的......可是你这要去哪里呀？”百里胖胖的语气带了点八卦，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还想再找机会仔细看看沈青竹的表情，却感觉手中浴巾的一角被瞬间抽走，对面的人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他想要追上去，几个冷邦邦的字将他定在原地：
“休息，别跟来。”
“......哦，好吧。”百里胖胖讪讪地停在原地，昏暗的灯光将他的表情照得有些模糊，待到林七夜好奇的声音传来时，他又变成了那个开朗大度的百里胖胖。
“胖胖，你站在那干什么？”
“没什么，这就来！哎，我就是担心阿拽生气，所以想跟过去看看。”
“不会的，他没那么小气，放心吧。”
“......好的。”
......
沈青竹的发丝滴着水珠，周身氤氲着温热湿气。水珠滴在他白色的背心上，只留下一道微凉的湿痕。
他毫不在意地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站在女澡堂门口有些踌躇。
记忆回归，沈爔临死前强烈的执念占了上风，他此刻情绪翻涌，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她。
但理智提醒他不能硬闯，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喊，只能直愣愣地站在门口等。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位女兵走出来。沈爔望过去，认出是曾经在新生考核那日合作过的新兵。她见沈爔一人站在这里，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好奇地问：
“沈哥，你这是......找人？”说着，她露出了然的神色，“是找唐婉茹吧？”
她上下打量他几眼，心中暗道唐婉茹真的是好运气，有这样一位能力强、长得好、体贴又听话，优点多到数不清的追求者。
“......是，可以帮我喊一下她吗？”沈青竹轻咳一声，拜托道。
——啧啧啧，而且还粘人。
她面上不显，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这就进去帮你喊，你稍等啊！”
转身跑进去的时候，脸上八卦的神色简直无法抑制。
......
澡堂内。
“找她？现在？”莫莉不解，看了眼墙上的钟，对唐婉茹说道：
“离就寝的时间不远了，到时候被教官发现有人在宿舍外逗留......”
“我看他好像挺急的，在门口应该等了有一会儿了。”传话的女兵说道。
唐婉茹挑眉，点头简单道谢，却没有立即出去。她坐到梳洗台前，仔细地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到半干，待到周围一众好奇八卦的神色都已按捺不住时，方才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抱着小脸盆朝外走去。
传话的女兵见状兴致勃勃地跟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却唉声叹气地走了回来。
旁边有人见她的小表情，不由得笑出声，问道：“怎么了？没看到八卦被赶回来了？”
莫莉闻言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哪知那女兵叹了口气，掰起手指对众人描绘起外面的场景来：“她才刚出去，他就凑上来，又是替她拿脸盆，又是为她擦头发，完全没有半点等的不耐烦的样子。”
女兵双手合十，四十五度角望着天花板感叹道：“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青梅竹马就好了。”
“那你别想了，按照现在的情形，你顶多有一堆难兄难弟。”旁边有人小声吐槽，随即催促道：“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女兵对“难兄难弟”这四个字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咂咂嘴道：“还能怎么样，送她回去了呗。”她想到沈青竹临走前望过来的眼神，在心中打了个激灵，八卦的心思被一盆水泼了个干净。
那眼神，怎么说呢，全然不像一个热血、带着冲劲的少年人的，而是像个.......像个见惯生死的上位者，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只那一眼，便将她定在原地，再不敢上前。现在想起来，心底仍旧有些发寒。她搓了搓胳膊，摇头不去再想。
.......
唐婉茹感受到身旁人时不时看来的灼热目光，干脆停住脚步，直接转过身看他。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她问。
沈青竹垂下眼帘，收敛起专注的目光。他是有话想要对她说的。
他想问她是否有曾经千年前的记忆，想问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过得如何，身体有没有恢复，有没有吃过苦，有没有.......想起过他。
但见到她的那一刻，他便已忘记了所有想问的问题，只知道要克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吓到她。
——她和曾经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他借着替她拿过脸盆的动作，低头藏起自己微红的眼眶，再趁着替她擦头发的由头，不着痕迹地将眼角的泪意拭去。
真好，他竟然真的等来了重逢的这一天。
“有的。”但与其去问，不如将自己的一切敞开在她面前，让她选择是否要回答。
“我有一件东西想要给你看，可能会花一些时间，你......愿意和我去个没有人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