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殿。
净池。
天欢未戴发冠，浓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白皙的肩膀后，沉进了乳白色的池水中。鲜艳的花瓣被撒落在水池内，甘甜的花香立即在氤氲的水汽中飘散开来，填满了整个浴房。
她仰头靠在池边，额间的发丝微湿，不知是因为水汽还是被蒸腾出的薄汗。
一勺温热的池水缓缓从她一侧的肩膀浇下，荡开了周围几缕花瓣。接着又是一勺。
“左边。”天欢闭眼吩咐道。
身后的人手很稳，也很听话，闻言便将她左侧肩膀的发丝撩开，舀一勺温泉水浇下。
浴房内很安静，一时间只听见潺潺水声。
——直到她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身后的人立即问道。
天欢缓缓睁开眼，她抬起手，注视着自己的掌心，眉头微蹙。
“可惜我虽天生是灵兽，却五行缺水，以致五行难济，周天运转不畅，实力难以提升。”
若非如此，怎可让父亲的战神之位旁落他人。
周平的修炼体系虽与这个世界不同，但他也明白周天无法运转时的阻力。
“可有什么办法能够补齐？”他问。
有自然是有的，在她原本的计划中，冥夜与她成亲后，自可用双修之法助她调和五行。毕竟，还有什么能比一条来自东海的蛟龙，拥有更至纯至润的水灵本源呢？
不过这些事在此时自然不必与他说。天欢侧头看他一眼，拿湿漉漉的手去摸他的脸。
周平也不躲开，任由水珠顺着下巴滑落，再沿着脖颈一路滚至衣领内。就在他以为她不会说之时，一股力量从衣领处传来——
猝不及防下，他整个人都被拉入了浴池中！
浴池很大，容纳十几人也绰绰有余。
浴池也很小，小到周平不知所措，绷紧身体不敢移动分毫。
周平目之所及，视野中只剩下了眼前这道身影。她缓缓朝他靠近，直到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近到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她的手仍旧没松开他的衣领，指尖用力，作势要将其丢开。
周平抬手按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劝道：“......要在这里吗？要不，晚上吧，可以吗？”
他这几日有些不太克制......担心传出去连累了她的名声。
天欢眼神有些莫测，歪头打量他一眼，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这池水有疗愈的功效，你背上的伤.....泡一泡很快就能好了。
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周平恨不得此时有地个洞能让他钻进去。他张了张嘴，对于她说的话回答不是，反驳也不是。
虽然的确是他自己想多了，可她又提了他身上的伤，他的那些伤......算是小伤吧，而且不是她弄的么......
不行，不能再想了。周平在心中给自己划了条线，告诫自己除了腾蛇指甲锋利以外，其它一律不能乱想。
对上她的目光时，他又听话地去解自己的衣襟。可那目光太过直接，让他的手指都要微微颤抖起来。
他顿了顿，背过身将脖颈以下全部没入水中。又过了一会儿，才游至浴池的另一端，小心翼翼地将脱下来的衣物放在了池边。
“噗嗤——”另一侧传来天欢的笑声，她就这样靠在岸边，用手抵着头，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周平在一侧坐下来，垂眸盯着水面，脸蛋红地能与水上漂浮的花瓣一较高下。
可对面的人并没有饶过他的意思，“你不是想知道五行如何能补齐吗？”
周平立即看向她，老实道：“嗯，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有。”她勾起一个笑，朝他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有那么一瞬间，周平觉得她也许看过小红帽的故事。因为狼外婆在门外哄骗小红帽开门的时候，用的应该也差不多就是这个语气。
不过现实中的这位小红帽显然没有书里的聪明，他明知危险，还是乖乖上当，听话地朝着对面走去。
行动间，朦胧的水汽荡开，露出他身上逐渐淡去的，被指甲划破的红色划痕。
“需要我做什么？”周平红着脸问道，眼下、鼻尖还有几滴细微的水珠。
天欢没有回答，而是依偎进他怀里，伸出手指，在他的胸膛上写了几个字。
周平一怔，轻轻“嗯”了一声。
......
几日后。
花园内。
一排身穿仙铠，手握玄铁枪的仙兵走过，他们每人均神情肃穆，认真仔细地扫视着周围。
凉轩内，桑酒的表情有些凝重，一名侍女见状宽慰道：
“夫人莫要担忧，战神外出征战，玉倾宫戒严也是好事。况且，不止玉倾宫如此，整个上清神域，想必也是一样的。”
“是啊，夫人，您放心吧，等战神凯旋，玉倾宫很快就会恢复常态热闹起来的。”另一名侍女也劝道。
桑酒皱眉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这战事来得这么快。前几日才探查到魔界的异常，这么快又要围剿魔域，若是准备得不够得当，冥夜会不会遇到危险。而且，漠河也不知准备得是否充分......”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仙妖有别，此事她们不便多说，只得扯开话题：“说起来，这几日玉倾宫各处宫殿的仙娥中，倒是换了好多新面孔。
我听说，就连玄章宫中的青鸟仙子，也被卸了职，遣出了上清神域。”
另一位侍女眸光微闪，故作好奇道：“哦？可是那位掌管玉倾宫所有文书事宜的青鸟仙子？”
“这位青鸟仙子有什么特别的吗？”桑酒来了些兴致。
侍女掩唇一笑。
“夫人您有所不知，这玄章宫，本是天昊神君在世时所设，为众弟子研读典籍之地。
内里藏书无数，非阅牌不可查阅。而这管理阅牌的掌事，最初便是圣女座下的一名侍墨仙娥。
直到冥夜神君继位战神，才将青鸟仙子任命为玄章宫的主事人。”
“这有什么不对吗？”桑酒不解。漠河没有什么藏阅典籍的地方，她虽明白神界典籍一定很重要，却不清楚这样的安排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甚至不明白侍女说这话的含义。
侍女轻咳一声，只得简单解释道：“圣女不喜有人忤逆她的意思。”
这当然只是表面，真正的原因在于，战神将圣女对玉倾宫的掌控一步步架空，将她束之高阁，让她从玉倾宫的主人，变成了一位徒有名义，却无实权的“圣女”。
“不止如此。”另一位侍女叹道，“我听说好几座宫殿的掌事，也都被换成了腾蛇一族的。”
桑酒闻言有些不喜。她原以为天欢一定如她看起来那般温柔亲切，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霸道。冥夜不在，她竟敢直接换了玉倾宫的人。
可不喜归不喜，让她去同天欢争辩，她却是不敢的。
不仅不敢，每每见到她，她心中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恐惧，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不断叫嚣，催她逃，立刻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