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眼神朦胧，为了堵住即将再次冲出口的呜咽，他将手举到了嘴边，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唔......”可仍有部分顽固的、破碎的呜咽冲破阻碍，回荡在房内，与床顶的帷幔一起晃动个不停。
“不、不嗯……”
他躺在床榻上，难耐地仰起头对着上方的人求饶。
见那人并不理会，只再次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修长的手指无助地攥紧了绣着蛇纹的红色喜被，让上面绣着的一条条金蛇愈发地纠缠起来。
“啪嗒。”
一滴因过于刺激而涌出的泪珠自他眼角滑落，浸湿了本就凌乱的喜被。
他此时竟然还能分身地想：明天一定，一定要早早地将被子洗干净，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要不然也太、太丢人了……对了，还有地上被她丢了一地的外袍…….
那堆凌乱的喜服间，蛇纹与并蒂莲纠缠不清。他一时间有些晃神，还下意识地去寻找那条金蛇腰带。
接着又后知后觉地想起……哦，那条腰带现在……正缚在他的一只手腕上，将他的手与床柱栓在一起，根本挣脱不开。
......倒也不是真的无法挣脱，只是他从来不会违逆她的意思。不过此前，他万万没想到，那些在小说中被轻描淡写带过的情节，竟是能让人如此难耐、失控、不能自已的。
“你可以不用忍着。”天欢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像是怕他不信，她还示意他看向床榻周围亮起的隔音结界。
“.......哭大声点，也没关系，没人听得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让他无地自容。
他声音沙哑地小声反驳：“我没有哭。”
他只是......太突然了，没有经验，措不及防下有些难以平静而已。那些难耐的低吟，可能有两声听起来像是哭声，但更多的......
“听起来像是在哭吗？”他迟疑地问道。
“不像。”天欢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在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时，霸道地直接下了定论：
“你就是在哭。你不仅哭，还求饶了。”
——这就很伤自尊了。他明明、明明是全身心地被她掌控，在激烈的情潮中心甘情愿地当一叶扁舟，任由海浪拍打，翻卷着沉沦......怎么现在听起来，倒像成了个身娇体弱的小媳妇？
可要不怎么说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小媳妇”此时不仅没有反驳，连半点不满的心思都没有。
他看着她俯下身，顺从地任由她用亲吻夺去他所有的呼吸，纵容她再次肆意妄为，让自己沉溺于再次汹涌而来的漩涡中。
【原来是这样。】他心想，拿出比看书学剑时还要专注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学习着。
他一直都是个愿意自学，爱钻研的性子。
等他学会了，等她累了......等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这么被动了......
红烛摇曳，被翻红浪，一夜到天明。
周平从偏殿往回走，与迎面而来的两位侍女遇个正着。
那两名侍女见是他，急忙匆匆行了一礼，随即彼此间隐晦地相视一笑，便匆匆退了下去。
周平有些不明所以。那些衣物他已经悄悄洗净并晾好了，当时也确认周围没人。那她们为何要笑.....
他想到什么，下意识地拉高了衣领，同时低头看去，那些星星点点的暧昧红痕也被黑衣妥帖地掩盖，并未漏出半分——那她们在笑什么？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彼时日头渐升，他正在偏殿的院落外收衣物。宽大的外袍与被单全部展开，足以完全挡住一个人的身形。
这时，角落里传来了侍女们压低了的交谈声。
“喂，你昨晚听见了吗？”
“听见了~”
接着便是一阵克制不住的笑声。好在她们还算收敛，知道在圣女殿不得放肆，很快停止了嬉笑，窃窃私语起来。
周平起初还在认真地叠着衣物，直到听见了“婚房”、“低吟”、“哭声”才开始察觉到不对。
他想起她昨夜让他看那隔音结界时眼中的笑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最开始，她......并没有设隔音结界。
“轰——”
他的脸如同着火了一般，滚烫的红色在一瞬间将他整张脸覆盖，恍若天边聚起的火烧云，炽热地无处躲藏。
他躲到门廊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一秒，
两秒，
三秒。
默默地蹲下身，抱住膝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好丢人……好想躲起来……”
......
躲是不会躲起来的。等叠完衣服，周平又开始收拾主殿。等他擦完了主殿的窗沿，昨夜、咳不是，今早才睡的人正好悠然转醒。
没等她唤来侍女，他已经自觉地上前，为她递来了衣服。
待她洗漱完毕，他又抢了侍女们的活，握着梳子提前站在梳妆台旁边等她。
有圣女在，侍女们自是不敢取笑，甚至不敢私下议论。
可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有些传言，就慢慢地在玉倾宫内传开了。
“你说的是真的？”桑酒一边挑着珍珠，一边好奇地问道。
“假不了~”身旁帮她研磨的侍女道，“剑圣大人每日亲自为圣女更衣、梳头，甚至连......”她有些羞赧，用气音小声道：“连换洗衣物也不假他人。”
听得桑酒耳朵发红，又是羞涩又是羡慕。
“何止啊，”另一位侍女补充道：“听说最近，连圣女爱吃的点心、爱喝的冰酿，剑圣大人也与厨房打听，一样不差地学了去。
虽说仙人不食五谷，但由此也可见剑圣大人对圣女的心意。有这样一位神君日夜相伴，纵是百炼钢，也都化作绕指柔了。”
“是吗？”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身后传来，将几人吓了一跳。她们回头望去，见到是冥夜，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他们相处得倒是挺不错的。”冥夜背光站在门口，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