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随意地对着抽搐的母巢虚点一下。
嗡！
法则之力掠过，母巢囊泡猛地剧烈抽搐。
气息更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然灭此残渣，于大局何益？”
苍宙收回手指，语气依旧平淡。
“产出这母巢的意志无所觉，反倒可能引来其真正的子嗣注视。”
“就像击杀尸王仆从，会引来尸王注视一样，那时，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目光重新落回余枫身上。
“此物，留之有用。”
“它是诱饵，更是磨刀石。”
余枫瞳孔骤缩。
磨刀石？
能将这吞噬星辰、催生魔域的母巢，当做磨刀石？
磨砺谁？
“前辈此言何意？”
余枫的声音冷了下来，五灵劫在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
“莫非东南百万生灵涂炭，苍梧泣血，都只是前辈棋局中的一步？”
质问。
面对这展现出恐怖实力、目的莫测的前辈，余枫的无回剑心，不容他退缩。
苍宙静静地看着余枫，看着那年轻道者眼中燃烧的怒火与不屈锋芒，沉默了数息。
风，卷起破碎魔域的焦糊气息，吹动着两人的衣袍。
“棋局？”苍宙终于开口。
“余小友，你可知，当更大的劫自星海深处席卷而来时，莫说百万生灵，便是此界星辰，亦不过劫灰。”
“我并未布下此手，母巢的出现和我并无干系。”
他微微抬头，望向那苍穹之外。
余枫愣神，这倒也是。
既是苍梧国的守护者，甚至...有可能是苍梧国的创始人之一。
苍宙，没理由引外来生物，打乱自己的布局。
自己孟浪了，拱手致歉。
“留此残渣，非是漠视苍生。”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余枫身上。
一幅画面出现，上面是被剑意牢笼禁锢的千足怪物，正嘶吼着撞向某颗死寂星辰。
这是那被放逐的道境虫主，可观测的最后一幅画面。
现在，指不定飘到宇宙深空的那个位置去了。
一般而言，存在生命、曾经或现在存在过修士的星球，才能被称作一方世界。
蓝星，就是最具代表的小千世界。
而中千世界，实际上也是星球，有自己的日月轮转。
就连炎洲界这种小世界，都是星球，只不过很小。
能成为太虞界的小世界，是因为它在太虞界（太虞星）的平行宇宙。
就相当于是，两地的宇宙坐标相同或者相似，但属于不同时空。
如果道境修士进入宇宙深空，若无一定手段，是无法在太虞界附近的宇宙中找到处于平行时空的炎洲界的。
或许，太虞秘传“指界术”能够做到这一点。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蓝星还有没发现的平行时空呢。
哪怕智星联邦这种大千世界的界域霸主，也不敢说探索全了附近的星空宇宙。
为何突然提及这些呢？余枫想到了当初苍宙所言。
蓝星附近几个宇宙单位内，都没有活物，最近的星球（小千世界）也沦为魔域。
如此这般，将虫主、菌群之母禁锢流放到宇宙，就对上了。
用这些繁殖极快的魔物，去形成类似陨石带的防御区，以毒攻毒。
不过虫主的虫巢被毁了，算是阉割了一部分。
“而是为这片天地，为尔等争一线可能！”
“此物，将是未来之战的第一块祭品！”
话音落下的刹那，苍宙拂尘猛地向下一压。
星舟爆发出刺目的蓝光，瞬间化作一道流光。
裹挟着甲板上的菌群之母，朝着一道新开辟的空间裂缝冲去。
蓝光所过之处，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温顺的溪流般被排开。
估计对岸，是蓝星附近的宇宙吧。
片刻后，星舟返回。
“余小友，好生提升实力。真正的劫，不远了。”
轰隆！
巨大的空间裂缝，在星舟返程后，缓缓弥合，只留下一道缓缓变淡的疤痕。
苍宙，随即离开。
下方，那片被活体菌毯大陆，失去了母巢意志的统御与能量供给，瞬间被抽掉灵魂。
但并未死掉。
因为这些菌毯，都是一个个活物。
东南领上的菌毯，还会不断蔓延，不过大海阻隔了它们的进程。
或许很多年后，这菌毯还能再孕育出新的母巢。
没错，这菌毯就是这么变态，能孕育出道境的母巢。
魔域正在萎缩，菌毯们开始收缩范围。
没有母巢，哪怕余枫以灵力斩碎菌毯，它们也难以快速愈合。
余枫低头，看着掌心。
山岳虚影的轮廓在指尖流转，却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
棋局已开。
棋局、棋子，磨刀石、祭品。
“所以，这就是前辈你的道？视苍生如草芥，以血火为棋局？”
声音在空阔的死域中回荡。
嗡！
他身前十丈处的空间，毫无征兆地荡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涟漪中心，一点淡蓝色的微光悄然亮起，迅速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轮廓。
青袍，拂尘，古拙面容，是苍宙，一道能量构成的投影。
“余小友。”苍宙的投影开口，声音直接传入余枫识海。
既已晋升道境，便以道友相称。
“恨意，真实不虚。”
没有解释，没有辩驳。
余枫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指猛地收紧。
恨意，对魔物的恨意？
死死盯着苍宙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那双眼睛深处，是一种沉淀不知多少岁月的恨意。
这份恨意，绝非作伪！
“吾之战场，不在蓝星一隅。”苍宙的投影继续说道。
“此界魔灾，不过其渗漏之万一，灭此残渣母巢，易如反掌。”
“然...”
“抹杀易，断根难。此物，是饵，亦是锚。”
投影抬起拂尘，虚指余枫手中的五灵劫，又仿佛指向他识海中那燃烧的无回剑心。
“你，余枫。”
“是棋子，亦是执剑者。疑我无妨，但莫要质疑我对这魔物之恨！”
话音落下的瞬间，苍宙的投影开始变得模糊。
“提升实力，真正的战场...在诸天万界。”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淡蓝色的投影彻底消散在晨风之中。
只留下余枫，独自悬停在这片萎缩的魔域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