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看似平静，实则紧紧锁住切割台，随着一块块原石“折戟沉沙”，心底的紧张愈发如藤蔓般疯狂缠裹。
旁人或许只当这是寻常赌石客又一次大概率失败的尝试，偶尔投来的目光里满是习以为常的淡漠，随后便被工坊里其他新奇石头或热闹事儿吸引走了。
漫长的等待与煎熬后，终于，切割师傅粗糙且沾满石粉的手，将那最后一块、也是林凡寄予厚望的原石安置在了切石机下。
此时，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那恼人的机器轰鸣、旁人的低语，都似被一层无形的轻纱隔绝在外。
林凡的心跳陡然加快，像密集的鼓点，一下下撞击着胸膛，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蹭了几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原石与刀片接触的部位。
师傅微微皱眉，似在与这块石头做着某种无声的交流，凭借多年经验选定切入角度后，果断按下开关。
“滋滋——”
尖锐声再次划破空气，刀片缓缓嵌入石皮，起初只有细微的石粉飘出，可随着切割深入，一抹惊心动魄的绿意，仿若春日里穿透薄雾的第一缕新芽，悄然在石缝间崭露头角。
那绿意，先是如丝如缕的浅淡，却像带着无尽生机，引得林凡呼吸一滞，心脏都险些跳出嗓子眼。
师傅显然也察觉到异样，手下动作更谨慎了些，随着切口增大，那抹绿如同被解封的精灵，肆意舒展、蔓延开来，周围空气里似乎都氤氲着翡翠独有的温润气息。
工坊里原本漫不经心的几人，也被这异状吸引，纷纷侧目、围拢过来，眼神里满是震惊与艳羡。
而林凡，在众人聚焦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狂喜。
“有了，绿翡翠！”
切割师傅猛地瞪大了双眼，那眸中瞬间被惊喜与亢奋填满，扯着嗓子吼出了这一嗓子。
本就洪亮的声音，在这狭小又嘈杂的切石工坊里，如同平地炸雷，瞬间盖过了切石机持续不断的轰鸣、旁人交头接耳的低语。
他全然顾不上脸上、身上落满的石屑，双手像是不受控制般，急切地关停了切石机，动作带着几分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
常年握刀劳作、布满老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拂去原石切口边缘的粉末，像是生怕惊扰了那刚刚崭露头角的“绿精灵”。
随着石屑飘落，一抹浓郁且鲜亮的绿意，在昏黄灯光下，恰似破云而出的翠色霞光，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周围几个正埋头整理石料的伙计，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得猛地抬头，手中动作僵在半空，脸上还带着懵懂与疑惑，待看清切割台上原石中透出的绿意，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中爆发出炽热的艳羡与惊叹，扔下手头事务就围拢过来。
有个年轻小伙，嘴巴大张，讷讷道：“好家伙，这可真是撞上大运了！”
原本在工坊角落里挑选原石、神色各异的几位客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一位身着绸缎、大腹便便的富商，本是满脸的漫不经心，此刻却脚步匆匆，眼神里的高傲瞬间被贪婪与好奇取代，拨开人群就想挤到前排。
几个结伴而来、打扮朴素的赌石新手，更是满脸惊惶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这难得一遇的场面，眼睛死死盯着那翡翠，似要将其模样刻进心底。
林凡佯装镇定，可心跳早已失控，如密集的鼓点在胸腔里敲个不停。
他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溢出胸膛的狂喜，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后紧紧交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欣喜，像是一个纯粹撞了好运的普通赌客，可泛红的耳根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波澜万丈。
切割师傅兴奋得脸颊通红，转头望向林凡，眼睛亮得惊人：“老板，您这运气，简直绝了！我切了大半辈子石头，能碰上这般成色翡翠的次数，那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啊！”
说罢，还啧啧赞叹着，又轻轻摩挲那原石，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林凡嘴角扯出一抹看似憨厚的笑意，微微点头致谢。
“完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林凡内心猛地咯噔一下，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原本平稳的呼吸也瞬间紊乱。
他眼睁睁看着周遭人群如潮水般迅速涌来，方才还稍显冷清的切石工坊，此刻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原本在工坊各个角落的伙计，丢下手头或搬运、或整理石料的活计，满脸热切地奔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切割台上的原石，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称奇的声响，仿佛那抹翠意勾走了他们的魂儿。
几个年轻点的，边挤边兴奋嚷嚷：“快瞅瞅，这么正的绿翡翠，可太少见啦！”
赌石的客人们更是按捺不住好奇与艳羡，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那大腹便便的富商，仗着身宽体胖，蛮横地用肩膀撞开旁人的缝隙，三两下挤到前排，金丝眼镜后的双目瞪得滚圆，死死锁定翡翠，目光里贪婪毕露，全然没了往昔故作的矜持，嘴里喃喃：“这成色，这质地，要是雕琢好了，价值不可估量呐。”
还有几个穿着朴素的新手，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紧跟其后，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张望，眼神满是惊叹与渴望，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翡翠能开出何种天价，幻想着自己若有这般运气该多美妙。
更有甚者，直接掏出手机，对着原石一顿猛拍，那闪光灯频频亮起，晃得林凡眼晕，他清楚，这照片怕是转瞬间就会传遍赌石圈子，乃至更远。
林凡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脊梁上。
他暗暗懊悔自己的“小聪明”，本想着多买些废石打掩护、低调切开翡翠，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财富，谁能料到还是闹出这般大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