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厂门口的路很宽，但最近厂里出货量很大，门口停好好几辆等着拉货的车。
秦峰见门口没地方，也没往里开，将车停在了不远的一条马路上。
昨天，江城刚下完一场秋雨，秦峰刚才怕来不及接媳妇，走得急直接套上了一件军大衣。
寒风吹得路人直缩脖子，秦峰索性把军大衣的领子立了起来，双手插在袖口里，往糖厂方向走去。
刚才，秦峰给黄副厂长打了不下五个电话，对方连话都不听他说完，直接挂电话。
他今天非得问清楚，为什么不接电话。
“大爷，您好，我想找黄副厂长。”
秦峰敲了敲门卫室的窗户，门卫大爷刚去打热水，拎着暖瓶回来，他怕冷，根本没开窗户，隔着窗户问。
“谁？黄副厂长？”
“对对对，黄国栋黄副厂长。”
秦峰敲完窗户，又双手叉在袖口里。今天的气温并不低，但风太大，感觉特别冷。
门卫大爷狐疑地上下打听了外面的人，这人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来找黄副厂长能有啥事？
不过，到底是啥事，和他也没关系，他通知到就行，至于黄副厂长见不见？都和他没关系。
“行，小伙子，你等一会，我给领导办公室打个电话问问。”
秦峰点点头，又一阵冷风吹过，冻得他打了个喷嚏，心里嘀咕，把车停过来好了，这天太冷。
门卫大爷按照墙上贴的电话号码表，给黄副厂长办公室打了过去。
黄国栋挂了电话，好不容易喘口气儿，给自己泡了杯茶，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看文件，上面是关于其他省份糖厂发展的资料。
华国这几年糖业发展很快，但大部分糖厂都是连年亏损。特别像西南的万人大型糖厂，账上没钱还继续扩厂。
没钱就去银行贷款，反正伸手要习惯了，厂里领导也不管那些，这么大的厂省领导，市领导也不能让他们倒闭。
黄国栋放下资料，叹了口气，还好他们是小厂，一共也就四百多人，扩厂这些事跟他们没关系。
厂里的糖销路一直不错，就是最近积压了一些，按照计划，过年前后也差不多能卖完。
看完报告，黄国栋刚想闭目休息一下，发现“百乐”的人找上门了。
“不见，就说我不在，小李，你去告诉门卫老张，以后这种业务员，不要问，直接赶走。”
在黄国栋眼里，这些乡镇企业的业务员都是野路子，越到年底越多，有时候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好的，知道了。”
门卫大爷挂断电话后，态度明显没刚才好了，直接打开小窗，冷着脸轰人。
“领导不在，你走吧。”
说完，便要关上小窗。
秦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窗框，又吸了下鼻子，笑着说：
“哎，大爷，我刚打过电话，黄副厂长说让我过来直接找他的，不可能不在啊。”
大爷先是一愣，“你个毛头小子，还想骗我？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大爷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大爷，你以前干什么的？”秦峰想套近乎。
“不告诉你。”
接着，大爷拨开了秦峰的手，砰的一声关上了小窗。
秦峰想要再敲门，大爷已经悠哉悠哉的喝茶看报去了。
“嘿，哥们，别敲了，这糖厂的门不好进。”
不知什么时候，秦峰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二十多岁，同样穿着军大衣，剃着小平头的男人。
“兄弟，你有经验啊？”
小平头矮秦峰一头，仰着下巴上下打量了秦风好几遍，哼了一声，“一看你就是刚干没多久，一两句跟你也是说不明白。”
秦峰见现在也进不去糖厂，想着明天再来，一听平头男这话，来了兴趣，问道：
“兄弟，你也是来找黄国栋副厂长的？”
小平头以为秦峰不知道糖厂领导的名字，今天就是碰碰运气，“哎呦，可以啊，还知道糖厂领导名字呢？”
“嗯，知道名字有啥用，也不让进。”说完，秦峰抬头往办公区看了一眼。
“嗐，别看了，人家领导忙着呢。咱们这种做业务员的，就得等，等到人家下班才能见一面。”
小平头接着解开军大衣的扣，露出一个包。原来，小平头嫌手拿着包冷，把包垮脖子上了。
秦峰忍不住道，“兄弟，刚才我还以为穿军大衣鼓鼓囊囊的是胖的。”
小平头低头在包里翻找着什么，“嗐，虚胖也是胖，我这是解放双手。来，我名片，咱俩也算是同行。”
“啊？同行？”秦峰第一反应以为对方也是做饮料厂的，但一想自己并没有说过是开厂子的。
秦峰接过名片，上面一行写着：
【京山市太阳保健食品厂，刘大福】
下面一行就有点长了，一大堆头衔，什么：
华国健康食品研究会秘书长，
华国保健品推广协会副会长，
……
头衔太多，字太小，秦峰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又翻过去看了一下背面发地址，边看边念
“京山市……黄土狗子村，村东头大树右拐200米……”
刘大福打断道：“行了，别念了，咱都是村里出来的，你名片呢？”
“你说我啊……”
秦峰还真有名片，顾晚晚前段时间让秘书小姑娘给厂里几个干部统一印了一批名片。
他们名片特别简单，厂子名，职位，电话地址。
没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头衔，秦峰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写这么多。
“哎呀，我换衣服忘了。”秦峰将名片都放在平时穿的毛呢大衣里。
刘大福拍了拍秦峰的肩膀，“兄弟，没有就没有，我不笑话你，没事，名片慢慢就有了。对了，你是卖什么的？”
“饮料。”
“嗐，你一个买饮料的，不是找错地方了吗？人家糖厂最讨厌糖精，你们饮料里放的全是那玩意。他们能买你们产品就怪了。还不如我们保健品呢，里面可都是营养。”
说罢，刘大福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又吐了口茶叶碎，完全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那大哥，你们厂生产什么营养品？”
“宇宙能量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