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五章 铁血长城
阴沉的天空仿佛一块沉重的铅板，低低压在上海的上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呛人的尘土气息。日军第十八旅团，恰似一柄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尖刀，恶狠狠地直插义勇军的胸口。他们在仅仅宽一公里的狭窄战线上，如汹涌的潮水般迅猛推进，那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仿佛是死神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大地。
仅仅用了半天时间，日军就已经打到了上海北站外的天目路大街上。此刻，这里已然成为了最后一道防线，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一旦这条防线被日军攻占，近在咫尺的火车站便岌岌可危。北火车站的战略地位不言而喻，在这个货物大多还依靠驴驮牛拉的时代，火车可是最为强大的运输工具，上海战区至少五分之一的战略物资，都靠着这条生命线来补给，它就像整个战区的大动脉，一旦被切断，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还是赶紧增援闸北吧，要是再晚，火车站就要丢了。”吴县浙沪战区司令部内，气氛同样凝重压抑。战区司令李宗仁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而副司令张发奎则满脸焦急，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激动地说道。眼看日军已经兵临火车站附近，张发奎再也坐不住了，他心急如焚，迫切要求立即增援闸北义勇军。
但司令李宗仁表情严肃，目光坚定，缓缓开口道：“既定好的战略不应该轻易更改，而且刘国梁已经立过军令状能够守住战线，这时候不经过他的同意派兵增援，实在是不妥。”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安静的司令部里回荡。
“这样，咱俩也别争了，”李宗仁思索片刻，接着说道，“我亲自给国荣打个电话，如果他真需要增援，我立即下命令，你看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资历深厚的党国高级将领，李宗仁也不好把关系闹僵，所以只得想出这么一个相对妥善的办法。
“我来打，两位长官你们稍等。”总参谋长徐培根赶忙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做起了和事佬。他快步走到电话旁，动作迅速而熟练地拿起电话，拨通了闸北前线指挥部的电话。
“喂，我是徐培根，对，让刘司令接电话。”徐培根对着电话筒说道，声音清晰而沉稳。过了大概两分钟，电话那头才再次传来声音。
“喂，参谋长是我刘国梁，请问有何指示？”刘国梁急切地拿起电话，语速很快地说道。此刻，他身处前线指挥部，周围一片嘈杂，士兵们的呼喊声、枪炮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形势万分危急，他确实没有时间在这里耗费过多时间。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需要派兵支援吗？”徐培根直入主题，他深知对方现在时间紧迫，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不用呢，小鬼子就是三板斧，我义勇军可以应付。”刘国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尽管语气轻松，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似乎明白了电话那头的情况，所以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了，并且表现得十分轻松。
俩人对话的过程中，李宗仁和张发奎都紧紧地凑在电话旁，全神贯注地听着。从刘国梁的语气中，他俩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安，相反，他的声音中还透着些许轻松自如，仿佛眼前的危机不过是小菜一碟。
“看来是副司令多虑了，这个刘国荣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且他和小鬼子打的仗可比我们多，所以咱们还是耐心等待吧。”徐培根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原本是第五军参谋长，原则上他属于中央一派，但此刻他却保持中立态度，这一点让张发奎十分不解，不禁皱起了眉头。
其实最根本原因是校长没有增兵的打算，因为他需要给李宗仁一些面子，再则刘国梁的军事才能他也是信任的，综合两方面因素，所以徐培根只能是和稀泥。
刘国梁在电话里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实际上，他因为焦虑上火，嘴唇上已经冒出了血泡。他苦笑着摇摇头，心中暗自想着：“这小鬼子不讲武德，说好的打太极，现在给我来个单刀直入。”说实话，这次义勇军真的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正常，这才是日本人的性格，喜欢冒险把自己逼入绝境，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深刻能感受到。”说话的是秦明，他站在刘国梁身旁，满脸疲惫，胡子拉碴，黑色的保安制服沾满了灰尘，甚至都已经发亮，显然是脏得不能再脏了。这次能在天目路拖住日军的进攻步伐，还真要多亏了秦明的保安第三师。当日军第六旅团开始收缩战线时，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日军肯定是换了一种打法。随后，他也果断地将自己的保安第三师收缩回来，重点防守天目路这最后一道防线。
自日军第九师团在虹口的登陆以来，一直是第六旅团在打前锋，而第十八旅团则几乎没有打过几场像样的战斗。现在第六旅团收缩战线，那肯定是为第十八旅团腾位置，这一点秦明想到了，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密切关注着这个旅团的一举一动。他似乎知道这个旅团是植田谦吉手中的最后底牌，一旦用出去，那肯定是要做到一击致命的。在闸北到江湾一线的战线上，能成为那个致命的地方，肯定是上海北火车站。
“我的保安第三师减员超过五成，必须要拉下去休整了，你看是否要动用预备队了。”秦明神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担忧，看向刘国梁说道。
“战场就地补给，不要撤下去，咱们以后要学会在战场上进行休整补充兵员。”刘国梁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如炬，看向远方，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表示现在是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撤出战场。
“行，那我重新研究一下。”秦明微微点头，他明白刘国梁的意思，所以也没再多问，转身快步离开，要赶紧回去指挥战斗。
“放心打，如果有必要，我会出动预备队，总之一条，哪怕就是一个狗棚也要死守到底，我们身后就是火车站，一旦这里被攻占，那我们整个战区就有崩溃的风险。”刘国梁看着眼前五个保安师师长，目光坚定，大声叮嘱道。
“是，司令。”五人齐刷刷地一个立正，身姿挺拔，然后迅速转身，跑步回去指挥战斗。
日军的新战术的确十分棘手，第十八旅团负责向前突进，第六旅团负责断后。为了加快突进速度，第十八旅团根本就没有后勤补给，而是仅仅带了三天的基本物资，很显然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没有了后顾之忧，第十八旅团就如同一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义勇军就算想要包围他们也无从下手。
义勇军利用建筑废墟进行防守还能勉强支撑，可要是想去主动进攻日军，那伤亡就会直线上升。毕竟第十八旅团是抱团推进，紧密得如同铁桶一般，根本不给义勇军落单歼灭的机会。但形势危急，聂天的第二保安师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士兵们呐喊着，端着枪，冲向日军，以此来减缓日军的进攻速度。
仅仅半天时间，保安第二师和第三师就已经伤亡过半，战场上硝烟弥漫，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染红了大地。而第十八旅团只伤亡了不到两千人，这战损比几乎达到了五比一。好在义勇军的动员能力强，新兵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才能艰难地维持目前的战线。
“师团长阁下，要不把第六旅团也压上去，我感觉就差临门一脚了。”参谋长田代皖一郎站在植田谦吉身旁，神色焦急，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说道。眼看着第十八旅团卡在了天目路，而四周的义勇军纷纷在回援，他有些急躁起来。
“第六旅团是可不能进去，一旦进去，那我军就没有了退路了，到时候周围的其他中国军队全部压上来，那就算拿下了火车站也没有意义。”植田谦吉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神色凝重地说道。拿第九师团换一个火车站，这笔买卖不划算，即便第九师团被重创，那也是致命的，到时候中国军队没有了后顾之忧，那就能把更多军队投入到前线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