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深吸一口气，暖融融的人间域灵力顺着喉间滑入，掌心猛地一攥——长吟剑倏然出鞘，赤红色剑身映着山巅晨露，泛着冷冽的光。他没敢泄开开七门的修为，周身灵力依旧裹着开四门的虚像，可指尖暗动，七龙之力已如细流般悄悄融进剑身，剑脊上的龙纹悄然而逝，快得让人看不清。
方才与李千山对峙时他就清楚，“起浩然”剑招虽利，却得靠浩然正气撑着，若藏着修为只用三成力，根本扛不住山河锏的裁决气；可真露了开七门的实力，“闻琛”的身份怕要露馅。这朵界心莲是晋级的关键，李千山又寸步不让，硬拼不行，藏招也不行，只剩一条路——创招。
“当初战在千岩沙界的那几个家伙，就是用的“起浩然”，如今对李千山的刚正法力，得用巧劲卸力，不能硬抗。”沈问握着剑柄，脚步轻挪，绕着山巅的石缝慢慢走，目光扫过晨雾里的山影、石上的露光，脑子里忽然蹦出两句旧诗，“小楼秋夜月明底，仰不见天惟见水。”
沈问站定在莲丛旁（石缝里那朵孤莲还在，李千山没动），闭了闭眼，七龙之力在剑身里缓缓流转，没引动半点刚猛剑气，反倒顺着剑身缠上晨露——银亮的剑身上，渐渐凝起层薄薄的水光，不是灵力淬的，是借着山巅的湿气、融着七龙之力中的水龙之力，慢慢聚成的。
“去！”沈问一挥手中长剑，赤红色剑刃带起的不是锐风，是裹着水光的柔劲：剑过处，晨雾里的湿气被引着聚成轮指甲盖大的“明月”虚影，贴在剑刃旁晃荡；剑风扫过地面碎石，没将石子劈碎，反倒像水流推物似的，让碎石“咕噜噜”往旁滑开半尺，连石缝边的杂草都没被斩断，只轻轻弯了弯腰。
这一剑，柔得像山巅的晨雾，却藏着卸力的巧劲——方才李千山周身散着的开六门裁决气，被剑风扫到的瞬间，竟微微偏了偏，没再直压沈问的灵力虚像。
“玄王锏法，如山锏。”
李千山的声音冷硬响起，没半分拖沓。话音落，他握着山河锏的手臂猛地沉下，四尺长的锏身贴紧小臂，暗金色“法”字纹路骤然亮起——不是劈砍挑刺，是将开六门的刚劲全凝在锏尖，然后对着沈问的“小楼明月”虚影，直直往下压！
这一锏，慢却沉，像座小山砸下来，刚劲裹着“裁决”气，连山巅的晨雾都被压得往旁退，地面碎石子都嵌进了土里——是玄王锏法里最刚的一招，专破虚招、镇柔劲，对付沈问这种卸力的剑招，最是对症。
沈问瞳孔微缩，没慌——他早料到李千山会用刚招破柔。手腕轻抖，长吟剑上的“明月”虚影突然晃了晃，没硬接锏尖的刚劲，反倒顺着锏身往下滑：赤红色剑刃贴着山河锏的锏身，裹着水光的柔劲像水流绕山，顺着“如山锏”的力道往旁引。
“叮——”
剑刃擦过锏身，没迸出刺耳的碰撞声，只发出轻脆的响。李千山只觉压下去的刚劲突然被一股柔力牵着偏了方向，“如山锏”本要砸在沈问身前的石地上，却顺着剑劲滑了半尺，“嘭”地砸在空处，石面只陷下去寸许，没溅起半点碎石——刚劲全被剑上的柔劲卸了大半。
“嗯？”李千山愣了愣，握着锏的手竟微微发麻——他用了开六门八成力的“如山锏”，竟被开四门的剑招卸得只剩两成劲，这柔劲里的巧劲，比他想的更刁钻。
沈问也不好受，剑刃贴锏身的瞬间，“如山锏”的余劲顺着剑身传过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掌心沁出细汗——若不是水龙之力裹着剑身卸了大半力，他早握不住剑了。但他没退，长吟剑依旧贴在锏身上，“明月”虚影还亮着：“李道友，这招‘小楼明月’，接得住你的如山锏。”
李千山盯着剑刃上的水光，又看了看石缝里的孤莲，突然收了锏——暗金色“法”字纹路暗下去，刚劲也散了。他没看沈问，只弯腰捡起被锏劲震进土里的碎石，语气冷硬却没了敌意：“你赢了。这莲归你——不是输在修为，是输在你这招的巧劲，比我这硬锏，更懂‘破招’。”
沈问松了口气，长吟剑“咔嗒”归鞘，剑身上残留的水光与“明月”虚影随灵力收敛渐渐散去。他快步俯身，指尖轻触石缝里那朵粉莹莹的界心莲——花瓣刚沾到指尖，便化作一缕淡粉灵光，轻飘飘融进胸前的红尘令。令牌上原本单薄的莲气瞬间厚重起来，两朵莲的气息交织缠绕，虽离晋级所需的三朵还差一朵，却总算让他悬着的心思落了大半。
他直起身时，指腹还残留着莲瓣的微凉触感，抬眼便见李千山已收了山河锏，深褐皮套裹住泛着暗金的锏身，只露的锏尖还沾着点山巅的碎石末。对方没走，正弯腰捡起方才被“如山锏”震进土里的碎石，指节捏着石子转了两圈，冷硬的侧脸在晨雾里显得柔和了些。
“如今距离圆满，就只差一朵了。”沈问下意识轻声道，指尖戳了戳红尘令——刚才李千山扔来的灵植坊木牌还攥在另一只手里，想着凭这牌子换最后一朵莲，晋级的事就能彻底落地。
“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个地方？”
李千山突然开口，声音没了方才对峙时的冷锐，多了分平铺直叙的坦荡。他抬眼看向沈问，目光落在对方攥着木牌的手上，又扫过那柄赤红色的长吟剑鞘，没绕弯子，直接道。
“嗯？”沈问愣了愣，指尖下意识收紧了木牌——他本以为接完招、得了莲，两人该就此别过，没料到李千山会主动邀他同行。毕竟是开六门的法家天才，又是十二相热门，按说该忙着找莲、引法阵，没理由为他这“开四门剑修”多耗时间。
李千山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捏着碎石的手松了松，石子“咕噜”滚落在地，滚到石缝旁那丛没被剑风斩断的杂草边。他转身往山巅另一侧的山道走了两步，停在晨雾更浓的拐角处，回头道：“人间域的远古神山中，有一处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