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木质挂钟刚 “当” 地敲完十一点，尾音还绕着客厅里春晚的歌声飘了两圈，保姆张姨就小跑着从院子里走进来。
她进屋后，脚步放得轻缓，怕扰了屋里的安静，声音也裹着温和的笑意：
“老爷，姑爷的车停在门口了，说今儿不进来叨扰您和老爷子了，等过两天空闲了，再正式来给您和老爷子拜年。”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沈恬心里，她原本还攥着手机盯着屏幕，此刻 “腾” 地就从沙发上站起来，盖在腿上的米白色羊绒毯顺着膝盖滑到地板，边角的奶白绒球蹭过拖鞋，她都没顾上弯腰捡。
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温热，人已经快步冲到落地窗旁。
窗外的雪地还泛着冷幽幽的光，门口的路灯把光洒在黑色轿车上，车灯没熄，暖黄的光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圆，虽看不清车里的人，可沈恬的心跳却猛地快了半拍，方才的委屈失落早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得没了踪影。
她扒着落地窗的玻璃看了两秒，又赶紧转头看向沙发上的沈老爷子。
老人正抬手揉着眉心，眼角的皱纹因为熬了半宿显得更深些，可听到 “姑爷” 两个字，浑浊的眼睛里立刻漾起笑意，摆了摆手，声音带着点老人才有的沙哑，却满是疼惜：
“去吧去吧，老爷子我这老骨头可熬不过你们年轻人，得回屋眯着了，省得在这儿当电灯泡。”
说着还故意拍了拍沈恬的手背，指尖的温度暖得很。
沈远山笑着扶过父亲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替老人理了理羊毛衫的领口，怕冷风灌进去。
他转身看向沈恬时，眼底藏着点了然的调侃，小姑娘的脚尖都快踮起来了，好似有个马尾辫在脑后晃了晃，连呼吸都比刚才急了些，心早就飞出这屋子了。
“跟砚深在外头别待太晚，夜里风凉，记得把门口的围巾带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回来的时候提前发个消息，爸好让家里阿姨做饭。”
沈恬用力点头，手里的手机还攥得紧紧的，屏幕上好友群的消息还在跳，她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知道啦！爷爷晚安，爸爸晚安！”
话音刚落，她就踩着拖鞋往玄关跑，路过沙发时还不忘抓过搭在扶手上的红色围巾，羊绒毯还在地板上蜷着，也顾不上收拾。
玄关的门被拉开时，门外的冷风吹进来，裹着远处零星的鞭炮碎屑味儿。
院子里的积雪被路灯染成暖金色，踩上去 “咯吱” 响，沈恬跑出来时，红色围巾在身后飘成一小团火焰。
刚拐过回廊，看向大开的院门，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旁，傅砚深正斜倚着车门。
他身上那件深灰色大衣沾着些细碎的雪粒，像是从风雪里赶来，袖口还微微卷着，露出腕间那块旧手表，连下颌线都带着点风尘仆仆的疲惫，可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时，立刻漫开温柔的光，像把寒夜都揉软了。
沈恬的脚步顿了顿，眼眶里的热意又涌上来，刚才攥着手机等消息的委屈、想甩的小脾气，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全化成了心口的软。
她没再顾上踩雪的凉意，小跑着冲过去，围巾蹭过车玻璃上的霜花，下一秒就扑进了他怀里。
傅砚深的手臂立刻收紧，将她牢牢圈住，大衣上还带着室外的冷意，可胸膛却暖得发烫，裹着她熟悉的雪松味，让她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
“新年快乐，傅砚深。”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没忍住的哽咽，鼻尖蹭过他的羊毛衫，把小半张脸都埋进他怀里。
傅砚深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指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新年快乐，恬恬。”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在轻轻发抖，不是冷的，是委屈坏了，于是又收紧了些手臂，“让你等久了，抱歉。”
这时司机从驾驶座下来，轻轻拉开后座车门，暖黄色的车灯把雪地里的脚印照得清晰。
傅砚深扶着沈恬的腰，把她往车里带，还不忘替她拂掉围巾上的雪粒：“先上车，带你去机场。”
“去机场？” 沈恬抬头看他，眼睛还红红的，却多了点疑惑。
“嗯，” 傅砚深替她系好安全带，指尖碰了碰她泛红的眼角，“带你去收红包。”
车里开着暖气，飘着淡淡的柑橘香氛。沈恬坐定后，手就伸过去，轻轻拽住他的领带玩。
手指绕着深色领带转了两圈，把领带扯得微微松了些，才拖着长长的怨念语调开口：
“要过来怎么不和我说？我从吃年夜饭就等你消息，群里抢红包都没心思，连春晚小品都没看进去，等你好久好久。”
她说着，还故意嘟起嘴，晃了晃手里的领带，“你是不是故意的？”
傅砚深没去扯领带，反而顺着她的力道倾过身，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指腹蹭过她耳后的碎发。
他低头时，目光落在她脸上，沈恬化了点精致的新年妆，眼尾扫了点细闪，唇上是甜甜的橘红色，连睫毛都翘翘的，衬得那双眼睛更亮了，像盛着星星。
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的额角印下一个轻吻，带着点温度的柔软触感，让沈恬的脸颊瞬间热了。
“我很忙的。” 他弯了弯唇，故意逗她，看着她立刻瞪圆的眼睛，又笑着补充：“吃完饭就立刻过来了，想给你个惊喜。”
“这算什么惊喜！是惊吓好不好！” 沈恬松开领带，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我不管，以后你不能让我等这么久的。”
傅砚深赶紧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是我不好，让我们恬恬惦念了。”
他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不过，我的小姑娘今天真好看，这妆化得，好迷人。”
沈恬的脸更红了，把手抽回来，却又悄悄挽住他的胳膊，往他身边靠了靠：“就你会哄人，只有这次。”
“好，” 傅砚深点头，指尖揉了揉她的手背，“只有这次。”
车里的暖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窗外偶尔炸开的烟花把夜空染成彩色，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