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尽头传来佣人的声音,是负责宴客厅招待的李妈,她穿着熨帖的灰布旗袍,微微弯腰,声音恭敬又温和,没敢往前多走,就站在红灯笼的光晕外。
傅砚深闻言,直起身拍了拍大衣下摆的雪,心情好得连动作都透着懒洋洋的惬意。
他朝李妈点了点头,又回头瞥了眼还倚在廊柱上的傅寒洲,嘴角扬着胜利的笑:
“你慢慢吹风,我去喝杯热酒。” 说完,便揣着口袋里的手机,慢悠悠地往宴客厅走。
脚步不快,还偶尔抬眼看看庭院里的红梅,雪落在他的羊绒大衣上,他也没像刚才那样弹开,反而觉得这雪天因着沈恬,连带着都暖了几分。
傅寒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才弯腰捡起脚边的红梅花瓣,指尖捻着花瓣上的雪粒,轻轻搓碎。
风卷着远处宴客厅的笑声飘过来,混着黄酒的醇厚香气,他嗤笑一声,也直起身,朝着宴客厅的方向走。
罢了,跟沉浸在温柔乡里的人置气,没意思。
————
温泉的暖意还裹在羊绒围巾里,沈恬和小姐妹告别后,坐进车里时,车载空调正吹着柔暖的风,把鬓边微微有些的湿发烘得轻轻扬起。
车子驶出温泉山庄的竹篱笆,窗外的暮色刚漫上来,先是掠过几点细碎的白,像谁把糖霜碎屑撒在风里,落在玻璃上,转瞬就化了一道浅痕。
再抬眼时,空中的雪已经密了些。
傍晚的斜阳没完全沉下去,金红色的光斜斜切过车窗,把每一片雪花都照得透亮.
细巧的雪粒像被揉碎的水晶,在空中打着旋儿,折射出清凌凌的寒光,落在远处的枯枝上,又像给褐色的枝桠缀了串碎钻。
沈恬忽然想同傅砚深分享这景致。
她指尖在手机屏上蹭了蹭,先伸指擦去玻璃上的薄雾,雾气沾在指腹,凉丝丝的。
镜头对准窗外:近处的雪粒落在车窗沿,积了层极薄的白;远处的雪飘在淡紫色的暮色里,斜阳的光刚好裹着雪片,让每一片都像会发光。
按下快门时,她嘴角轻轻弯了弯,又很快落下来,打字的指尖带着点温软的怅然:“下雪了,可惜这次你没在我身边。”
发送键按下去,手机揣回羊毛大衣的口袋,指尖还留着屏显的余温。
她望着窗外等回复,没等多久,雪就变了模样。
碎钻似的雪粒变成了棉絮般的雪片,大片大片从空中垂落,像扯散的云团,落在车窗上,很快积起一层厚白。
雨刮器轻轻晃了晃,刮开一道透明的弧,可新的雪片立刻涌上来,把那道弧又盖得严严实实。
车内很静,只听见空调的低鸣,还有雪花打在玻璃上的轻响,软得像羽毛拂过。
车子最终停在院门口时,雪已经把庭院染成了一片白。
管家撑着墨色的伞等在那里,伞沿积了层雪,见她下来,连忙把伞往她头顶倾:
“小姐,雪下大了,快进去吧,外面冷,别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