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演戏生涯里，林清辞一向都是用空闲时间来观摩剧本或者处理公务。
她情绪差到不想做任何事的情况，倒是头一次。
面对舒服睡着的女孩，她无端感到烦躁，指尖轻撩开被子，替她掖好被角。
“怎么就...”她盯着挺翘的鼻梁，蹲下身，唇瓣轻触女孩发丝，“忘了我呢。”
林清辞在离她最远的床沿坐下，床摇晃一下。
傍晚时分的阳光从窗户里进来，异常温暖。
女孩是否还会爱上她？
老旧墙面的雨水飞扬。
曾经茶园里有过一棵柚子树。
它在禁闭屋门槛边悄悄开放过，它色泽并不明艳，也不透亮。
林清辞在书里见过它。
在她被放出来的第一天，柚子熟了。
于是她掰开皮，尝着果肉。
－－有点甜。
思绪回转，林清辞看着无意识剥好的柚子，轻轻掰开半截，神圣地细细咀嚼。
“有点酸。”她敛眉。
“没有阿柚剥得好吃。”
瞄到女孩轻蹙眉毛，她下意识抬手要抚平。
指尖悬停在毫米间距，像电影定格动画般优雅，她默默收回手。
她记得女孩对亲密感到不舒服。
林清辞转头看向玻璃反射，手背有滴泪掉下，慢慢顺着指骨润湿左手。
久久没有停止。
女人低眸，无声轻叹。
阿柚。
此刻的我，在为谁流泪呢？
为你，还是为我们？
雨水冲刷马路，洗涤着青绿果子。
已经是午夜时分。
江淮柚从病床上爬起依然有些困倦，缓缓伸个懒腰。
室内黑黢黢，无光。
她有些不安地摸索灯源。
小夜灯亮起。
“乖乖，要不要吃饭？”林清辞整理情绪，微笑着将温热的饭菜推了推。
话落，江淮柚像受到惊吓，突然缩回手，顺带捂好被子。
她声音因此而有些发闷，“不吃，你怎么睡我隔壁？”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柔和些，但仍旧带着浓浓疏离。
“不喜欢么？姐姐错了。”
林清辞望着微颤的被褥，杏眼微眯，神色萎靡不振。
［阿柚在害怕么？］
想起女孩坦白过往的场面，林清辞心如刀绞，唇色在白炽灯下显得苍白。
她手掌停在半空，缓慢垂落。
她们现在只是陌生人。
“等等。”
江淮柚反驳得很快。
她握住寒凉的手腕，猛地起身往身前拉扯。
“嘶...”
身躯迅速相贴，那抹惊艳的身影在夜色中如昙花般绽放，映入眼帘。
江淮柚看不清她神色，强忍颤栗抱住她。
空气中有太多不可捉摸。
林清辞还穿着白日里复古冷色调衬衫，肩上长发慵懒披散。
黑发如墨，清香扑鼻。
“松开。”江淮柚淡然，全然无理取闹。
即使是她紧搂住腰不撒手，林清辞也没有半分冷冽，反而赤恍恍盯着她。
眉眼间浅浅飘出丝缕喜悦，杏眸里泛着轻淡水光，看起来莫名惹人怜惜。
“再抱抱，好不好？”委屈巴巴。
江淮柚看着她没有丝毫发怒迹象，难得有些迷惘，箍住她腰身。
甚至，不安得又紧了紧。
梦中，江淮柚站在顶空，望向她们的过去。
似瓷釉的侧颜，雾红色唇瓣，收敛又疯狂的吻...
其他的，她也记不清。
江淮柚借着仅有的光辉，微微后仰垂眼看着她。
她肤色白皙，泛着体弱的病态。
唯有鲜艳红唇点缀撞色，让精致面容更加易碎清冷。
［她好瘦。］
江淮柚手指下意识抬起，目光浸润绵绵情意，却在对上漆遂如墨的黑瞳时，顿然惊觉，手臂缩回去。
“你去吃饭。”她别开脸，若有所思。
林清辞没动，打量她神色，沉吟良久，“你在担心我么？还是你想起来了什么？”
主治医师说她是逆行性失忆，有回想起来的概率。
见她反常举动，林清辞伸手想要回抱她。
梦中这样阴晴不定的人忽然这般，江淮柚陡然回神。
虽然，她不是自恋到会将对方往爱上自己方向联想。
但是，想来想去她都觉得事情很复杂，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记忆联系点，只好转换思维：
“我梦见你牵我的手，我觉得奇怪。我为我的逾越感到抱歉。”
在正常情况下，林清辞绝对不会在女孩说话时露出发愣木然的神情，这是作为演员和爱人的良好素养。
可是，她再次为她破例。
眉头微微皱起，江淮柚拍拍她肩膀，略微有些生气，“吃饭。”
［脸色都那么苍白了，还不注意休息。］
江淮柚一愣，瞳孔地震片刻。
禁锢松开，林清辞闷闷应答，转过身吃着饭。
江淮柚重新缩进被窝。
床榻被翻得有些响，她原本只想观察这人耐心程度，没想到这人还挺温柔的。
［一点也不像网上说的那样。］
乌黑顺垂披在肩上，林清辞耳朵裸露部分微红，泛着浅粉色。
她咬下橙子，口口爆汁。
－－好吃。
室内独留慢条斯理的咀嚼声。
江淮柚双手笼在身前，蜷缩成粽子。
各种可能性从两人脑海中掠过。
“清辞，我们进行到哪种地步了？”略显尴尬。
慢吞吞盖上饭盒，林清辞笑而不语。
江淮柚脸色微红，更多是厌恶，冷硬地下逐客令，“你出去吃。”
［小九：宿主！不能消极怠工，不然达到临界值就会警告，并且降临惩罚。］
“...”她咬着后槽牙。
［江淮柚：你敢威胁我？］
［小九：这是主神的决策，抱歉宿主。］
这回系统009不是短暂意外，而是彻底慌乱起来。
从江淮柚穿书那刻起，它就做她的系统，这么久以来她从没有对它发过脾气，也没有说过半句狠话。
像今天情绪化而生硬的言语是头一次。
它记得上次抽奖开出未知能量，宿主笑呵呵丢给它，说：
【小九，上面说可以给动物服用，好像能获得灵智？你用也行，别整天傻得要命。】
系统009突然萌生几种奇怪的感觉，周身能量不停波动。
［江淮柚：对不起，你没有错。］
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江淮柚揉揉太阳穴，侧过身，久违得心乱如麻。
“乖乖，我想兑现你的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