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饮下了一杯烈酒
炎翼的内心再次五味杂陈。
他在前线浴血奋战了三万年，也只在被封为折冲都尉之后，才有机会得到镇国公的召见。
平日里就算有事也无法当面向镇国公禀报，这么些年见到镇国公的机会屈指可数。
而陆沉只是一个刚刚飞升仙界的雏鸟，便能得到面见镇国公的机会，自己这次还沾了对方的光，才能见到镇国公。
只是很快他又小小的得意起来，陆沉毕竟是刚刚飞升，对镇国公府一无所知。
就连镇国府和镇国公府这两个看似一样，实则完全不同的称谓所代指的地方，陆沉也闹不明白，更不用说面见镇国公应有的礼仪到底是怎样的。
所以在路上雷霄不着痕迹地提点一句，说陆沉的衣服不够得体后，炎翼主动地接过了指点陆沉的差事。
此时，他俩站在一道矮墙的小门外，门外是镇国府，门内是镇国公府。
镇国府只是镇国公名义下一个做杂事的势力，而镇国公府才是镇国公真正的核心班底与权力中心。
矮墙只比陆沉高一点，他甚至不用飞起来，只需要踮踮脚尖就能看到墙那面的风景。
但是矮墙却如同一道天堑，能过去的人寥寥无几。
炎翼出神地看着小门，没有给陆沉解释两边有什么不同，直到陆沉不耐烦地碰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
“总之，见到国公爷要恭敬，问你什么答什么，但是回答不能啰嗦，要简短直接。
国公爷最不喜欢人半天说不到重点上，你说话要简单明了，直达重点。
你的衣服……还算得体吧。”
炎翼收回视线，看向陆沉的穿着，据他了解应当是价值一百两金子左右，还算得体。
随之他又想起刚被陆沉敲诈走的一百五十万，内心一阵肉痛。
“最关键的是，若非国公爷要求，你不能主动抬头去看，更不能用仙识探查。
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国公爷境界已达仙尊，就凭你那弱小的仙识，瞬间就会被碾得粉碎。
到时候失去意识成了一个活死人，可不要怪我没有提前给你说。”
然后他又絮絮叨叨许久，讲了行礼的角度、跪下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之类的话。
但是陆沉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心里，他只是留了一点心神敷衍炎翼，不时地点头应和。
他的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小门的门缝上，总觉得有隐隐约约的酒气飘出来，却又感应不清楚。
他见炎翼还在絮叨，干脆直接伸手去推门，却被炎翼一把抓住。
炎翼毕竟境界更高，陆沉挣脱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只能作罢。
炎翼其实也暗自心惊，他比陆沉高出两个境界，按理说陆沉被他抓住应该毫无反抗之力。
可刚才若非他暗暗使出全力，陆沉几乎就要挣脱开去，他把手放到背后悄悄地握紧松开，抚平刚才仙力对抗产生的震颤。
“他不能去。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炎翼手指向躲在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金琉璃，吓得金琉璃一阵哆嗦。
陆沉也扭头看向金琉璃，他几乎把金琉璃忘了，此时炎翼指出来，陆沉也不由得思考起来怎么安置金琉璃。
他对金琉璃没有什么仇恨，哪怕对方给了他巨大压力，几乎杀死他。
但他在金琉璃身上收获颇丰，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感激金琉璃的，所以才留了金琉璃一条命。
后来金琉璃又展现出对仙界的熟悉，给陆沉提供了不少知识，陆沉就把他当作一个语音助手来对待。
陆沉的大手伸向金琉璃，四周空间规则随着他的手前伸把金琉璃团团禁锢住，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金琉璃痛苦地闭上眼，没想到最后还是逃不过毁灭的命运。
但是随之而来的一句话，让他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你且在乾坤袋中休息一下，等我见过了镇国公再放你出来。”
空间随着陆沉的手势把金琉璃的头颅包裹住，金琉璃睁开眼只见到一片欣欣向荣的果园和一栋小楼。
“你就当成自己家，不用客气，水果点心随便吃。”
金琉璃仙识释放出去，瞬间把周围感应清楚，虽然四周有壁垒无法探查更远，但是小楼周围上万里的田地果园还是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他尤其震撼的是，陆沉的乾坤袋中，竟然有上万名小妖居住，赫然是一个小世界般的存在。
随着小妖领路，金琉璃的头颅在一张木椅上安放好，一碟碟洗干净切好的水果和精美的点心端上桌，他吸溜一口冰镇的花蜜，不由得感叹一声，陆沉对美食是真有些心得。
此时他才明白，灵枢为什么见到陆沉的乾坤袋就移不开眼，一个可移动的、随身的小世界，可不仅仅是可以用来储物那么简单。
起码天上那明晃晃的太阳，就不是一般小世界拥有的。
在仙界要开辟一方小世界很简单，要做到五行调和费一番功夫也能办到，但是要做到让凡间生物在其中生存，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陆沉的小世界是便携可移动的，这就更是几乎不可能了。
以金琉璃的了解，即使是仙尊开辟小世界当做藏宝库，也只能在固定的地方设置出入口。
他要是知道，陆沉还在飞梭中的某个桶状物品，也就是俗称垃圾桶上开了一个出入口，恐怕会更加震惊。
炎翼对陆沉如何处置金琉璃不置可否，说到底金琉璃也只是一个玄仙罢了，在镇国府还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他下意识忽略了，陆沉也仅仅是一个真仙境而已，刚才的动静可闹得不小。
他伸手推开小门，看似没有阻碍，但是他知道这道矮墙有着玄仙都无法突破、仙尊都无法悄无声息潜入的阵法保护着。
陆沉一入小门，便立刻闻到了浓郁的酒香，这和他之前闻到的酒味都不一样，让他这个不馋酒的人，都忍不住猛吸鼻子，想要品尝。
“你闻到没有？”
他和炎翼并肩而行，便直接用肩膀去撞对方。
“国公爷好酒，享用的无不是仙界佳酿。”
炎翼不太习惯陆沉的自来熟，行走中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动了一点。
“我就说刚才在外面闻着像是酒香味，这酒太香了，你知道在哪买的不，我也去买点。”
两人的距离被拉开了一点，陆沉并没放在心上，改用手肘去怼炎翼。
炎翼不耐地发出啧声，明确地往旁边走了一步，和陆沉拉开一个身位的距离。
“我不知道，待会见了国公爷，也许你可以当面问问。”
炎翼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嘲笑陆沉是个乡巴佬。
国公爷用的东西当然是顶级的，或是有人敬献，或是专人打造，怎么会在酒肆中买到。
他说过就过，没有放在心上，陆沉也没放在心上。
两人并不熟稔，没了话题便沉默地行走。
穿堂过户，越陌度阡，两人终于一步步走到了镇国公所在的暖阁。
经过通报，陆沉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镇国公苍羽。
炎翼跪下抱拳行礼不敢乱动，陆沉却只是随意地抱拳，便打量起苍羽和暖阁中的其他人。
在苍羽面前，炎翼不敢轻举妄动，就算看到了陆沉态度随意，把他的叮嘱忘得干净，也不敢拉陆沉一下。
满面胡须，宛如白面关羽一般的苍羽，斜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倾听帘后的乐曲，手掌在曲起的膝盖上打着节拍，半天没有动静，好像没有察觉到陆沉二人的到来。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安静地享用美酒，陆沉就这么站着，用仙识把整个暖阁都打量了个遍。
炎翼更是一直跪着，保持着抱拳的姿势。
许久之后，苍羽手中的酒杯空了，一旁真仙境界的侍女云笈上前给他斟酒，他才抬眸打量了陆沉一眼。
他的眼神好似漆黑的宝石，又像宁静的夜空，蕴含着浩瀚宇宙的所有光辉。
他眼神只是半睁开，好像重伤未愈还很虚弱，又好像不在意眼前之人，眼神中不带一丝情感，既冷漠又理智。
“是个好苗子，赏。”
他只是扫视了陆沉一眼，便看向酒杯，好像比起天赋惊人的陆沉，更在意杯中的美酒。
炎翼见陆沉还傻愣愣地站着，便拉了拉陆沉长袍的下摆，低声提示陆沉谢恩。
陆沉有些不明所以，连赏赐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谢恩啊。
但是他从善如流，并不在意这些，眼神盯着苍羽手中的酒杯，口中随意地说道：“谢谢镇国公。”
苍羽的手很稳定，杯中的酒水没有丝毫涟漪，陆沉的视线甚至能看到天花板的倒影。
可苍羽的视线却透过酒水的反射，仿佛扭曲了光线一样，看清楚了陆沉的眼神。
“你也好酒？”
他语气随意地问道。
陆沉摇摇头，说道：“原来不喜欢的，但是你的酒好香，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尝。”
苍羽嘴角轻笑，打节拍的手伸出两根手指朝着空中挥了一下。
也不知道那名真仙境界的侍女云笈是在用仙识感应暖阁中的一切，还是敏锐地注视到苍羽这微小的动作。
她默默在小桌上给陆沉斟满了一杯酒，迈着小碎步上前，半跪着把托盘举过头顶，呈到陆沉面前。
陆沉也不知道什么是客气，一仰头，直接把酒倒进嘴里，把酒杯放回托盘。
云笈有些吃惊地轻“啊”了一声，随后又平静地退回了角落。
炎翼更加嫉妒陆沉，他虽然来这暖阁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苍羽都在饮酒，却从未赐下一杯让他品尝。
周围的其他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陆沉，要知道雷霄已经是金仙境界却也只敢小口浅酌，只因这酒太烈，即使对仙人而言也太过猛烈。
陆沉立刻就有了反应，如同一团烈火，又像一股岩浆，顺着他的喉咙一直烧灼到他的胃袋。
要知道陆沉现在的身体经过和金琉璃的战斗之后已经是完全实心的状态，并无这些人类的器官，但是他却真实地感受到了。
酒液的温度奇高无比，几乎要把食管和胃袋烧穿。
不！是已经烧穿了，陆沉感觉整个身体都仿佛在烈火中烧灼一样，甚至身体表面都开始浮现出烧伤。
他立刻调动仙力，想要疏导这股热力，但没想到酒水一碰到仙力，反而把仙力也烧了起来。
这时候陆沉才明白，为什么会有烧灼食管和胃袋的感觉，那是酒水一路燃烧他实心身体的仙力，流淌到了腹部。
火焰越来越猛，甚至整个人都燃起了火焰。
陆沉咬牙坚持，已经找到了一点灵感，身体丝毫不动。
云笈站在角落低垂着眉眼，但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她虽然身处暖阁，但消息也是最灵通的，下属禀报的消息，苍羽从来不隐藏。
所以她知道陆沉杀了姚狩，十分欣赏陆沉的反抗精神。
现在看到陆沉马上要因为一杯酒被烧死了，难免有些不忍。
炎翼早已往旁边退了几步，他最开始用仙力覆盖在皮肤下，来防御陆沉散发的高温。
但是没想到这高温好像会传递一般，顺着仙力波动就烧了过来。
他只能立刻切断空气中的仙力波动，把身体往旁边退了一步，随着温度越来越高，陆沉整个人都燃起来，他只能一退再退。
现在距离末席的雷霄只有一步之遥。
雷霄根本没有看两人，或者说整个暖阁中除了苍羽扫视了陆沉一眼，其余人都没有看两人。
他浅酌一口酒，眯着眼睛感受高温在体内流转的畅快，丝毫不理会陆沉的死活。
炎翼知道，把陆沉请进镇国府的事办砸了，镇国公肯定是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否则镇国公怎么会赐酒给陆沉，想要烧死他。
他现在又有些庆幸，之前镇国公没有给他赐酒，否则他的下场可能和陆沉一样。
他心中忐忑不安，眼角余光瞥向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看着陆沉表面已经开始被烧焦，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化作一捧灰。
他悄悄叹了一口气，既是为陆沉，也是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无奈。
然后他就感觉到火焰越来越小，陆沉表面的皮肤焦黑开始褪去。
不大一会儿，陆沉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余光里。
只是衣服全部烧毁了，但是更让他看得仔细，陆沉身上连一道火焰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哈哈哈哈，爽！”
陆沉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镇国公，你这酒哪里买的，我一定要买一些回去喝，比泡温泉还爽！”
陆沉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炎翼认为绝不会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