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闻言,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稚嫩的脸上绽放出毫不掩饰的嘲讽,他哈哈大笑,声震四野:
“哈哈哈!师弟,我看你不仅是老了,怕是连脑子都被打坏,彻底昏了头!既然如此,便让师兄我,先把你彻底打醒过来吧!”
话音未落,他悬于空中的小手随意地向下一压!
“吼——!”
那铺天盖地,由成千上万柄长剑组成的“黑云”骤然翻涌凝聚,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九幽的嘶鸣,瞬间化作一条鳞甲狰狞、眼冒红光的巨大黑色剑蛇!
剑蛇身躯由无数颤动的剑刃构成,散发着撕裂一切的锋锐与死寂之气,张开由无数剑尖组成的巨口,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朝着坑底渺小如蚁的江自流悍然扑下!
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切割出刺耳的尖啸,空间都仿佛在扭曲!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江自流脸上却不见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了一个复杂笑容。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既然师兄你的长进,我已经见识过了……那么现在,也该让师兄你,来看看师弟我的……些许长进了。”
下一瞬——
“轰!!!”
巨大的黑色剑蛇毫无阻碍地将江自流彻底吞没!
万千剑刃组成的蛇躯瞬间绞杀,爆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摩擦与能量湮灭之声,刺目的火星与黑色的剑气如同风暴般炸开,将那片区域彻底化为死亡的绝域!
阿树悬浮于空,面无表情地看着剑蛇肆虐的中心,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手化为齑粉的结局。
然而,就在剑蛇绞杀之力达到顶点的刹那——
一道光!
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无比凝练,仿佛能刺穿一切虚妄与黑暗的“线”,猛地自黑色剑蛇那庞大的身躯中部,骤然亮起!
“嘶嗷——!!!”
由万剑组成的黑色巨蛇,竟发出了如同真实生物般凄厉无比的惨嚎!
紧接着,在那道细微光芒亮起之处,蛇躯猛地向内一凹,随即——
“噗嗤!!!”
光芒如同破茧而出的利刃,硬生生从那坚不可摧的剑蛇躯体中央穿透、撕裂而出!
阿树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
他甚至没能完全看清那光芒的具体形态,只感觉眼前一花,那道撕裂剑蛇的光芒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在穿透蛇躯的瞬间,便已闪烁至他的身后,其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神识感应的极限!
“唰——!”
天空中,那厚重低垂的乌云,仿佛被一柄无形巨刃从中劈开,赫然出现了一条笔直、绵延至视野尽头的巨大裂隙!
裂隙范围内的所有雪花,竟在刹那间被蒸发,露出了其后更高处澄净却冰冷的天空!
阿树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
他那纤尘不染的青色道衣上,从左肩至右肋,悄然浮现出一道细细的、笔直的血线。
鲜血,正从血线中缓缓渗出,将道衣染红。
天上,江自流气息明显萎靡了一大截,不满地“啧”了一声,低声啐道:
“皮都没破开多少……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怪物!”
正如他所言,阿树胸前那道血痕,看似流血不少,但实际上,仅仅只是划破了表皮和浅层肌肉,对于他这等修为的存在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严重的伤势。
然而——
阿树却完全没有在意那微不足道的疼痛。
他的身体,出现了极其细微,却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慈悲与淡漠,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惊骇的惊恐神情!
他仿佛看到了某种绝对不该出现的东西!
他一寸寸地,极其僵硬地,扭过头,望向身后那已然消散无踪的光芒轨迹,又猛地转回头,死死盯住坑底喘息着的江自流,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
“师弟……你……你这是什么?!”
江自流拄着剑,虽然气息紊乱,嘴角却带着一丝看穿真相的冷笑,他盯着空中那身影,一字一句地反问:
“我倒要问问师兄……你身上这昊天真气,又是从何而来?”
阿树脸皮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了几下,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阴鸷。
他周身那柔和慈悲的气息骤然一变,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自他幼小的身躯内迸发而出,将他映衬得如同金铸神只,威严而霸道。
他冷笑一声:
“剑山门规浩瀚,可从未有一条,明令禁止门下弟子修炼昊天真气!此乃堂皇大道,有何不可?”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金色闪电,刺向江自流,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反倒是你!身为正道栋梁,不想着除魔卫道,却暗中钻研这等专破昊天真气的阴损剑法!”
“其心可诛!师弟啊师弟,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欠管教了!”
江自流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一声更加冰寒的冷笑,他迎着阿树那威压的目光,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多年的问题:
“敢问师兄,当年李青山……是不是也因为做了同样的事情,你才恼羞成怒,非要将他污蔑成勾结魔教、十恶不赦的妖人,除之而后快?!”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阿树周身澎湃的金光猛地一滞,他那张稚嫩的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阴沉。
他沉默了足足三息,才用冰冷彻骨的声音缓缓说道:
“这种毫无根据的问题……你可以等到了九泉之下,再慢慢去问李青山那个死鬼了。”
江自流哈哈大笑,状极畅快,仿佛多年的郁气一朝吐出。
他猛地举起手中长剑,剑尖直指阿树,战意再次沸腾:
“那就少废话!要动手就快点!让我看看,你这偷来的昊天真气,究竟练到了几分火候!”
然而,阿树却并未立刻出手。
他脸上的阴沉忽然被一种惊疑不定所取代,他猛地扭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山体,死死盯向剑池小天地入口的方向,一个让念头骤然浮现!
他霍然转回头,死死盯着江自流,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和惊怒:
“江自流!你……你该不会把这剑法……也传给了那小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