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脸色涨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起,再也维持不住那伪装的温雅,厉声吼道:
“小子!既然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那我今日便让你用血来铭记,何为尊卑,何为差距!”
话音未落,他体内真气毫无保留地疯狂运转,周身剑罡暴涨!
他要一击必杀,不仅要赢,更要让这不知死活的泥腿子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惊虹贯日!”
林轩嘶吼着,身形与剑光合而为一,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惊鸿,如同陨星坠地,直刺许长卿心口!
这一剑,是他压箱底的绝学。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台下众人无不色变,就连一些修为较高的宾客也暗自心惊,认为许长卿恐怕要在这一剑下身受重创,甚至殒命。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许长卿,却依旧是一副懒散模样,只是在那剑光及体的前一刻,才不慌不忙地抬起了右手。
他只是看似随意地并指如剑,遥遥对着狂猛冲来的林轩,轻轻一点。
动作轻柔,仿佛只是拂去眼前尘埃。
但就在他指尖点出的刹那——
“轰——”
一道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磅礴剑罡,如同九天银河决堤,又似潜龙出渊咆哮,自他指尖喷薄而出!
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林轩那看似无可匹敌的剑尖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僵持不下的对抗。
有的,只是一种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倾泻!
林轩那凝聚了毕生修为的至强一剑,在这道看似随意的指剑面前,脆弱得如同琉璃撞上了金刚钻。
他手中的长剑连哀鸣都未能发出,便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紧接着,那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顺着剑柄传来,狠狠轰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噗——!”
林轩双眼暴突,口中鲜血如同不要钱般狂喷而出,护体真气如同纸糊般瞬间溃散。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像是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以一种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惨叫着倒飞出去,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直接飞越了演武坪的边缘护栏。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直直坠入了下方云雾缭绕的山崖!
整个过程,快得电光火石!
从林轩暴起出手,到他被一指轰飞坠崖,不过呼吸之间!
全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张着嘴,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演武坪上那个缓缓收回手指的青衫少年,又看看林轩消失的悬崖方向,大脑一片空白。
一指!
仅仅一指!
白虹峰首席大弟子,七品巅峰的林轩,连同他最强的剑招,就这么……败了?飞了?掉下山崖了?!
死寂之中,许长卿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地喊道:
“林师兄——!记得爬上来回来吃饭啊——!”
这句话,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死寂的演武坪上空炸响。
这已不仅仅是羞辱林轩个人,简直是将整个白虹峰的脸面都按在地上摩擦!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带着惊恐与探寻,齐刷刷地投向了高座之上,那位真正主宰白虹峰的存在——江自流。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位峰主的雷霆之怒。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哈哈哈哈!好!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江自流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抚掌大笑起来,赞道:
“好小子!这一指……这一指之中蕴含的剑意,凝练纯粹,霸道内敛!哈哈哈,颇有老夫当年几分威风啊!”
众人彻底懵了。
更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是,江自流笑罢,根本不给他们消化这连番冲击的时间,便直接站起身,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道:
“不错!胜负已分,的确是许长卿你小子赢了!”
他大手一挥,仿佛刚才被打飞下崖的不是他的首席弟子,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既然宴席已经摆好,酒菜也已备齐,这堂,谁拜不是拜?谁成亲不是成亲?”
“许长卿,你,过来。这堂,由你来拜!”
说完,他又对着满堂宾客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笑容:
“诸位宾客,见笑,见笑!家门不幸,出了点小插曲,不过喜事照旧!吉时不可误,请各位移步礼堂吧!时候不早了!”
言罢,他竟然真的不再理会台下众人的反应,背负双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优哉游哉地朝着礼堂方向踱步而去,留下身后一片彻底凌乱的演武坪和几乎要怀疑人生的众人。
江自流一走,演武坪上压抑的寂静瞬间被打破,彻底炸开了锅!
惊呼声、议论声、质疑声如同海啸般涌起!
偏偏无一人记得,还有个大师兄掉下了山崖。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掠上高台,正是张三。
他用力拍了拍许长卿的肩膀,脸上带笑,压低声音道:
“行啊!许小子!真有你小子的!都玩上抢亲拜堂这一出了?昨儿个晚上咱俩喝酒的时候,你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绝不来掺和,让她自生自灭吗?合着是搁这儿跟我演呢?”
许长卿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在原地,微微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山风拂过他染血的青衫,也仿佛涤荡了他心中的某些尘埃。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原本略显晦暗的剑心,此刻竟如同被泉水洗过一般,通透清澈了许多。
他瞥了一眼身旁挤眉弄眼的张三,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关你屁事。”
张三闻言,表情夸张地哀叹:
“哎呀呀,你这小子,当真是绝情!这还没正式拜堂呢,就得了美人忘了兄弟,往后还了得?”
许长卿懒得搭理他的插科打诨,目光转向一旁默然独立的柳寒烟。
她也正望着他,那双碧眸之中,情绪复杂难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带着疲惫的清醒,并未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千言万语,一时竟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柳寒烟率先移开了视线,她微微垂眸,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快进去吧……师傅的耐心,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