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七姐的话语如旧时光里的丝线，密密麻麻缠住心口。
她转头望向苏轻轻，只见对方攥着裙角的指节泛白，却仍坚定地点头，唇瓣翕动间无声说着“说吧”。
喉间泛起铁锈味，她阖眸将酸涩咽下，再睁开眼时声音带着破帛般的沙哑：“其实......轻轻腹中的孩子，是小尘的。”
……话音未落，另一道尾音已然接上，与她的声音撞出轻响。
江忆雪指尖转着茶盏，她唇角微扬，眼尾笑意化作粼粼波光：“——是弟弟的。”
瓷盏相碰的脆响里，两道声线在茶香中缠绕，惊得檐角风铃骤然轻晃。
江秋灵猛地睁眼，正对上七姐了然的目光，而苏轻轻垂眸抚上小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将满室凝滞的空气，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
江秋灵仿佛被定在原地，后背瞬间绷得笔直，指尖死死抠进雕花扶手，连指甲缝都泛了白。
半晌，她猛地转头，瞳孔剧烈震颤，像是被惊雷劈中般不可置信：“七——七姐！”
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尾调发颤，“你究竟……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话音未落，邻座的瓷杯都跟着轻晃，溢出的茶水在檀木茶几上蜿蜒成蛛网状的痕迹。
江秋灵死死抠住雕花扶手，骨节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连珠炮般的质问几乎冲破喉间：“我们今日才知道的事，七姐你怎么......”
话音骤然断裂，她如受惊的困兽般猛地抬头，目光在斑驳的墙影、低垂的吊灯间疯狂游移，“是有人监视？还是藏了针孔摄像头？”
颤抖的尾音在死寂的空气里炸开，她忽然死死咬住下唇，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将后背的衣料洇出深色痕迹，连周遭光线都在瞬间扭曲成诡异的漩涡。
江忆雪垂眸望着杯盏中打着旋儿的茶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任蒸腾的热气模糊眉眼。
她眼角余光瞥见江秋宁蜷缩在沙发里，脖颈处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这才慢悠悠地轻抿一口，茶水滑过喉咙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方才……”
“原来只是这样！”
江秋灵猛地直起身子，后背重重撞在靠垫上，震得沙发上的流苏穗子簌簌摇晃。
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胡乱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尾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软，“七姐，你这是要把人的心肝都吓掉了！”
江秋灵猛然从软垫上弹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划破凝滞的空气。
她死死攥拳，指节暴起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藤蔓，骨节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脆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掌心。
胸腔剧烈起伏间，她猩红着眼眶咬牙切齿：“好啊！这三个小蹄子——”尾音拖着颤巍巍的狠劲，像是淬了毒的利刃，连廊下的风铃都被这股戾气惊得骤然噤声。
江忆雪眼底掠过一抹了然，身姿如柳枝般轻盈起身。
她的双手如同带着无形的枷锁，稳稳扣住江秋灵剧烈颤抖的肩膀，指腹的力道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生生将对方躁动的身躯按回沙发。
待江秋灵跌坐回软垫，她才缓缓落座，裙摆如水波般在身侧铺展，
修长的手指搭上妹妹紧绷的手腕，似安抚又似警告地轻轻摩挲：“秋灵，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间尽是意味深长，“有些话藏在暗处，谁能真听个明白？不过是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偏生被我瞧出了几分蹊跷罢了……”
江秋灵胸脯仍剧烈起伏着，喉咙里溢出不甘的闷哼：“可她们明明最清楚弟妹、轻轻的处境！”
她猛地扭头，发梢扫过江忆雪手背，“若不是走漏了风声，七姐又怎会......”
她的手掌覆上江秋宁发颤的肩头，指腹隔着衣料缓缓揉按，似要熨平那些紧绷的肌肉：“放宽心，雪落迟早化水，有些事瞒不住的。”
纤长手指卷住袖口垂落的金线流苏，在两人之间晃出细碎光影，尾调漫不经心却字字千钧，“与其困在暗处惶惶不安，不如趁早把台面下的棋局摆开。”
……
江逸尘原本慵懒地倚在椅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着鎏金椅柄。
七姐话音落地良久，室内只剩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忽然直起脊背，衬衫下摆滑落出凌厉的弧度，嗓音像是浸过寒潭：“七姐，这话怎么同爸妈开口？其他六位姐姐又如何瞒得住？”
喉结重重滚动间，他的尾音陡然发沉，诗涵她们九胞胎天真烂漫，这个重磅消息该怎么说出口？
家里突然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妹，她们真的能承受吗？
凝霜和轻轻的父母，又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局面？
话语戛然而止，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椅背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也在为这桩棘手的事情而震颤……
江忆雪被江逸尘这一连串质问砸得脑袋发懵，嘴唇张合几次，却吐不出半句话。
她从未想过，这看似简单的真相背后，竟藏着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
身旁的江秋灵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七姐，这事儿远比我们想得复杂。且不说咱们家这边，轻轻与凝霜本就是堂姐妹，因父辈往来密切，两家人时常走动。血脉相连的亲缘，让她们自小就比寻常姐妹更加亲昵。如今新情况出现，该怎么让大家坦然接受？这关系网一扯开，不知要牵扯出多少陈年旧事。更难办的是，诗涵她们九胞胎从小缺父爱，如今才和弟弟相认，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真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越说声音越低，眉头也越皱越紧，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江忆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丝绒沙发扶手上留下月牙状的凹痕，她盯着江逸尘紧绷的下颌线，声音发颤：“弟弟，如今这局面，究竟该如何是好？”
窗外忽然掠过一阵狂风，卷着枯叶拍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