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的顶盖缓缓升起，但默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如果说，他还有眼睛的话。
事实上，默的眼球早在很久以前的一场战斗中不见了。但通过某些特定的术式或者字诀，比如说季梧桐年轻时经常使用的【强化感知】，也可以做到和普通人一样生活。
更何况，在战术层面上，双目失明还可以骗过他的敌人，使他们轻敌，从而更轻松的取胜。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自从他失明后，再也没有人奇怪于他那三十年脑溢血级别的方向感了。
于是，基于上面种种原因，他就一直没有去治疗他的眼睛。
咳，题外话说多了，我们继续……
默打了个响指，发动了一个【探知】， 以他为中心半径十米内的情况渐渐化作一张三维地图呈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石棺旁的凯尔希和一个长着角的陌生人。
通过那个人的装束，他猜测，那是个女人。
“（未知语言）好久不见……凯尔希。” 停留于过去之人强忍着头部的不适，开口向凯尔希打了个招呼。
他的声音很轻，那令人安心的声线让凯尔希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一万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
凯尔希愣住了。她设想过很多种默醒来后的反应，所以他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
但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愣住了，因为她面前这个穿着万年不变的兜帽大衣面罩的男人。
他是她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万年前，为符合源石计划的需要，默和普瑞塞斯计划要创造一个生灵。
他们给它起了个代号——Ama–10。
实验一次就成功了，实验室中诞生的生物完美符合他们的期望，除了一点——年龄。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Ama-10是一个小婴儿。
其他的参与此事的科研人员都主张记录下实验数据，并重新进行实验。
至于那个婴儿，在他们从它身上获得的数据足够他们制造出一个更加“完美”的Ama-10后，会被放弃。
在他们看来，等一个小婴儿长大需要的时间太久了，他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时间。
文明的终结如同一把高悬于颈的利刃，时刻威胁着他们的生存。这使得他们陷入了一场与时间的殊死搏斗，分秒必争成为了他们的生活常态。面对如此紧迫的形势，那些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资源的项目变得不再可行。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果断地放弃这些项目，将有限的精力集中在更为关键的任务上。
为了在这场残酷的竞赛中赢得一线生机，他们必须不择手段地节省时间。这种紧迫感让他们逐渐摒弃了传统的道德观念，甚至愿意牺牲一些曾经视为珍贵的原则。在这个极端的环境下，生存成了唯一的目标，而道德则成为了可以暂时搁置的奢侈品。尽管内心充满矛盾，但他们明白，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但默力排众议，保下了那个刚出生的婴儿，并决定抚养它长大。
后来，那个婴儿长大了，她成为了默的左膀右臂，并在默沉睡之后行走在这片大地上。
她有了一个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冷冰冰的编号。
——凯尔希。
万年过去了，时间早已使她的模样大变，他依旧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未知语言）好久不见……，你……认出我了？”
凯尔希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紧张，而那一丝紧张被特蕾西娅捕捉到了。
但她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所以没有动作，而是微笑着当一个很好的听众。
默轻笑了一声，虽然很难受，但是他还是一脸风轻云淡（没人能看到）的调侃道：“看来……时间的流逝……让你……忘记了许多东西。”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凯尔希这句问话，他甚至以为他只是做了一个短短的梦，而不是沉睡了上万年时间。
不，准确的说，对凯尔希来说已经过去的万载光阴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一场短短的梦。
如今，梦醒了，入梦前与自己告别的生命，在梦醒时刻依旧守候在自己的身旁。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我依旧未曾忘记你留给我的问题。”
凯尔希等待着，忐忑着，她需要确定……
确定他的希望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变化。
“（未知语言）那不是……问题，那是我的期盼……。”
甩了甩头，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的刚刚苏醒之人开口了：
“（未知语言）那么，你找到答案了吗？”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就像是一个渴望女儿给出心仪答案的老父亲：“你……已经寻找到自己生命的意义了？”
凯尔希悬着的心放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回答：“（未知语言）寻找生命延续的意义——这依旧是我需要在未来继续踏上的道路。你还记得……”
“（未知语言）我当然记得……于我而言，与你的告别仿佛仍在昨日，又遥远到不切实际……”默的声音很平静，这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没有理由忘掉才发生的事。
她停顿了一下，说到：“（未知语言）我未曾有一刻忘记你为我做的努力。除了生命之外，你赠予了我另一件最为宝贵的东西——自由，博士。”
默点了点头，双手扶住了石棺的两侧，微微用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凯尔希见到这一幕，连忙过来想要扶住他，却被他制止了。
“（未知语言）不用扶我，我经历过太多比这更虚弱的时候了。”
默忽然回想起了当年在季梧桐手下当边缘人的时候了。
那时，他每次出任务，缺胳膊断腿是常态，最严重的一次是被派到了魔界，回来时身上是连一块指甲盖大的皮都看不到了。
那些经历，导致他练出了再严重的伤势都能保证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实力的本领。
只可惜，那段日子，终究是回不去咯……
默在心底叹了口气，停止了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随后，在凯尔希担忧的目光中，他向着她走了过去。
虽然因为许久没有走路，他踉跄了几下，但终究还是稳稳的站到了凯尔希面前，将手放在了她头上，揉了揉，感受着凯尔希柔顺的头发和柔软的耳朵，轻声说道：“（未知语言）你吃了很多苦，凯尔希。”
他的神色中带着一抹心疼。
他清楚，如果不是遇到了实在解决不了的难题的话，她是不会来到这里寻求他的帮助的。
于是，他开门见山的问道：“（未知语言）你需要我的帮助，所以唤醒了我？”
“（未知语言）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凯尔希纠正道。
于是，默缓缓将头转向在场除他和凯尔希之外的第三个人。
默这才注意到，在那个人身上，源石以他预料之外的形式存在着。
而且，那个人身上，有着他熟悉的气息。
那是“文明的存续”。
一个他当年制作的小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