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床，我正用井水洗脸时，突然看见山顶上有一尊只露出脸的巨大怪兽冰雕。
“诶……”
我差点把满是泡沫的牙刷掉在地上。
那是什么？
东京雪祭？ 现在明明是夏天啊？
它太大了，我根本看不清楚……太大了，我完全搞不明白。
那是什么？ 魔物吗？ 是做的假的吗？ 真的存在吗？ 还是幻觉？
我愣愣地盯着怪兽冰雕看，突然感到有视线投射过来，回头一看，看到青灵魔女戴着面具，从家门口的阴影里探出头来，我吓得跳了起来。
“吓死我了！ 你早说一声来不来啊！ 为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悄悄地就站在那里看我？”
“？”
“我确实是要求你不要打扰我，可是这也太安静了吧！”
青灵魔女似乎心知肚明，轻轻点了点头。
“嗯，确实是我说过不打扰的。”
青灵魔女戴着面具，脸庞被遮住，见她的面目不再显得那么可怕。最初我还以为她只是像个送货的姐姐，现在倒像是个邻里的小精灵一样。于是我不自觉地去掉了敬语，开始跟她说话也不再拘谨了。
我其实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但见到小精灵似的青灵魔女，却没有半点排斥。
嗯……
“能试着说话吗？”
“？”
“是的，虽然我之前让你别说话，但现在，我就想听你说点什么。就一点点。”
“啊……早上好……？”
青灵魔女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些许困惑，听起来不像人类的声音，像是通过无线电传来的那种感觉。这样一来，我倒觉得更加轻松了。
“好，接下来就正常说话吧。写字好麻烦的对吧？不过大声可不行，面具一定要戴好，不能随便摸。”
“你真是麻烦。不过，明白了。”
“抱歉，麻烦你了。那我问一下，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
我指着远处的怪兽冰雕问道，青灵魔女一边丢过一个装满物资的纸袋，一边回答我。
“我今天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那是昨天东京遭遇的魔物。”
青灵魔女接着解释，昨天，那只怪兽从东京湾出现，横扫街头，摧毁了城市，肆意破坏。
然而，青灵魔女将其冰冻后成功击败，显示出强大的魔法力量。
不过，由于魔法的余波，周围的城市也被冰封，且那冰层非常坚固，普通的火焰根本无法融化。冰霜所带来的寒气让东京变得寒冷得不像夏天。
从今早开始，名为“継火的魔女”的另一位魔女就开始用魔法火焰进行解冻，但考虑到冻结的范围已经覆盖了中野区，解冻的工作恐怕得花很长时间。
“都市生活真是太可怕了。幸好我住在山里。”
“你也不是旁观者。你知道我手里拿着魔法杖了吧？”
“诶，这不挺好的吗？”
青灵魔女那语气听起来像是出了什么大事，我忍不住歪了歪头。
本来，应该是我制作的魔法杖由青灵魔女宣传推广并销售的约定。既然她用库亚诺斯那样炫目的方式击败了袭击东京的巨大怪兽，那简直是天赐的宣传机会，根本应该欢迎才对，效果杠杠的！
我不解地看着她，青灵魔女叹了口气。
“宣传是有限度的。你如果做了枪，肯定能卖出去。做了导弹，也能卖，当然得看卖给谁。但是一旦做了核弹级别的东西，就卖不出去了。你现在就像是变成了奥本海默。”
青灵魔女这么严肃地说，我有点愣住了，随后点了点头，可我还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奥本海默是谁？
“其他魔女们已经开始追查这项超科技的来源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它们甩开。”
“为什么？这不是一个绝佳的销售机会吗？”
如果能引起目标顾客的兴趣，当然应该马上出手推销。我明明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青灵魔女，为什么她不愿意卖出去呢？
我越是迷惑，青灵魔女就越是头疼。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她也搞不清楚。
“核弹级别的魔法杖卖不出去……？为什么？明明是我的杖让我们成功把那怪兽冰冻击败了，大家不都想要一个吗？卖了就好。”
我直言不讳地提出疑问，青灵魔女无奈地叹气，开始给我解释。
她详细地解释了技术责任、武器外交、军事均衡这些复杂的概念，我这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核武器落入了坏人手里，结果会很严重，而这项技术归根结底还是由我开发的。
“天哪，这也太糟糕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目标只是制造一把厉害的魔法杖，结果却搞得像是世界末日般的局面。
我理解它不卖得出去是因为性能太低是可以理解的，但性能高反而不卖得出去，这也太扯了吧？
但一旦我明白了青灵魔女的理由，突然之间我也理解她的担忧。
确实，大家不一定会将我的魔法杖用在正道上。仔细想想，这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卖动漫周边和卖我这种能轻松摧毁世界的兵器根本不是一回事。
人们总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拿着这把杖威胁别人，或者用来进行犯罪活动，甚至是发动战争。
我很不愿看到我的魔法杖引发灾难，虽然我希望它能得到好的评价，但绝对不想它背上坏名声。
“绝对不行！炎上营销不可取！”
我沉思了一会，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时我注意到青灵魔女也在认真思考，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她说我这魔法杖像是核武器，但她明明是正确使用了它，对吧？
她可是凭借这把杖成功击退了那个要摧毁东京的怪兽，堪称英雄。
所以问题不是出在道具上，而是使用它的人。如果能选择好买家，卖出去也没问题吧？
不如干脆免费送给那些有正义心的人，让他们去使用这把藏有巨大力量的魔法杖！
这听起来似乎比以高价卖出去还要好。
“那个……”
“嗯？”
“我还是想卖。价格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帮我挑选一些适合的人，让他们来买？”
我一提出建议，青灵魔女便显得十分困惑，即使透过面具也能看得出来。
“我知道这样做挺好的。毕竟这是个动荡的时代，越多被正确使用的力量越好。可我嘛，实在是看人看得不准。”
“你看人的眼光比我强吧？”
“那倒是，不过拿我零分的对比也没啥意义。”
“哎，零分也太夸张了！我至少有三分吧！”
“真敢说啊！”我心里有点不服，但也只能默默承认，三分可能真的算高了。
“拜托啦，虽然我不想把魔法杖束之高阁，但作品总得让人去欣赏吧？只要不被滥用，甚至可以卖给那些想当装饰品的人，或者用在舞台剧的小道具里啊。”
“可是如果我相信别人不滥用，结果却发生悲剧怎么办？我可是曾被我信任的父母和青梅竹马背叛过的人。”
“诶？不对吧，背叛的是他们吧？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但那是他们的问题啊。”
青灵魔女说自己“看人不准”，但她的那些被背叛的经历，根本不是她的错。
就连我那对对我完全失望的父母，也从没真正背叛过我，他们最多就是对我说“随你便”而已。
“如果你把杖卖给了你信任的人，而结果失败了，那就只能说倒霉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看人的眼光，反而是看人不敢说话，所以选卖给谁这事我全权交给你。”
“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没办法呀。要是随便卖了结果出了大乱子，那就是我的错；但如果我把人选好卖给了，结果还是出了大乱子，那就没我的事了。”
如果我对所有我参与的事情都要负责，那我干脆什么都不做了。
青灵魔女虽然给人一种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是过去经历了很多痛苦，但我觉得她不需要这么悲观。
世界上坏人确实不少，但好人也很多。总会有办法的。就算不行，咱们也得相信它会行。
既然我决定继续制造并卖掉这些魔法杖，问题就得继续解决。说到底，我是想卖出去的，所以只能继续努力说服青灵魔女。
如果这次成功说服她，那我就得把“社交障碍”的称号交还回去。
不过最后青灵魔女还是给我一个含糊的答复：“如果找到合适的人，就卖。” 这简直是“如果可以就去做”的态度，结果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戏了。
这下我彻底放弃了，打算等着青灵魔女改变主意，慢慢来吧。
反正也没什么急需卖的理由。只要青灵魔女继续使用库亚诺斯，那我那脆弱的自尊心和自负的羞耻感也暂时得到了安慰。
就这样慢慢等吧。
三个月过去了，自从那次“大怪兽冰冻事件”后，我依旧在奥多摩过着闭门不出、与世隔绝的生活。多亏了青灵魔女不断给我送来食物和物资，我狩猎的频率大大减少，反而更多的时间用来打理稻田。
现在，市面上剩下的都是文明崩溃前的罐头和储存食品。讽刺的是，由于人口锐减，消费也大大降低，市区的遗存反而没被吃光。
不过，食物终究是会用完的，如何稳定供应食物，成为了一个大难题。
但如果这片稻田成功了，至少我一个人的食物问题可以解决。再也不想吃那些老米、过期米了，还是新米最让人期待。
有一次，我试着养起了山中野生化的鸡，结果鸡竟然跑了。它飞走的那一刻，我简直绝望。那只明明看起来像是失去翅膀的鸡，竟然用那小小的翅膀飞了！我简直被它骗了！
不过，也有些成功的事。
我改进了以前只靠钓鱼和陷阱捕捞的方式，学会了用魔法捕捉鱼。
一旦发现大鱼，我就直接放出魔法光束。接着，昏迷的鱼就会浮上水面，我再用网捞起来。简单又有效。
以前做不到这些，但多亏了青灵魔女教我如何调节魔法威力，我现在可以精准地让鱼昏迷，而不会杀死它们。
青灵魔女告诉我，我的魔力还是比较多的。大概是她的200到250分之一吧。
自从那次格雷姆林灾难之后，人类每个人多少都拥有了一些魔力。
每个人都带有微弱的身体电流，这种电流微乎其微，足以在体内生成对健康没有影响的魔力。然而，如果人过度带电，魔力就会结晶，最终会从内而外摧毁身体。幸运的是，我的魔力水平适中，避免了这种危险。
我倒是希望拥有像魔女那样的强大魔力，但也不愿为了这种力量冒生命危险。
一天，我在后院继续向青灵魔女学习基本的魔法。
我举起电光魔杖，青灵魔女则赤手空拳，瞄准挂在树枝上的厚纸靶子。
“ヴァーラー！”
“不对。应该是‘ヴァアラー’，不要拉长‘ヴァ’的音，应该在‘ヴァ’之后发‘ア’。”
“ヴァアラー？”
“差不多了，接下来是音调。最好的方法是听着学。”
青灵魔女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念出咒语，顿时从她的手掌心射出一束青白色的冰冻光束，直接打中靶子。靶子瞬间被冰冻，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散发出一缕缕白色雾气。
我拍了拍手表示赞赏，而青灵魔女则轻哼了一声，显得有些得意。
青灵魔女轻松地说道：“这只是最基础的部分。来，跟我一起练发音，‘ヴァアラー’。”
“ヴァアラー。”
“再来一次，‘ヴァアラー’。”
“ヴァアラー。这个感觉像是在上英语课，倒不像是咒语，更像某种语言。”
“那是当然，魔法语嘛。”
“魔法语？”我被吸引了，忍不住问。
看到我注意力不集中，青灵魔女便提议道：“我们休息一下吧。”说着，她坐在一根原木上，我也坐到对面的树桩上。
是时候上课了。
“虽然我不算特别了解，但据分析咒语的语言学家说，魔法语有着自己的语法和语境，是一种正式的语言。”
“哦？那青灵魔女是在哪儿学的魔法语？”
“所有魔女和魔法师都会在因变异而昏迷醒来之后，直觉地知道适合自己的魔法。就像是突然学会了游泳或骑自行车一样……难以解释。”
“嗯，我能理解。”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后天习得的、感觉上学会后就永远不会忘记的技能。
“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咒语会被刻在脑中，但似乎魔物在变异后也能使用适合它们的魔法，大概是同样的原理吧。”
“那也就是说，魔物天生就会魔法语了？”
“其实是相反。魔物的发音被纳入了魔法语。例如我们现在练习的‘ヴァアラー’，意思是‘冻结’，但据语言学家说，每个发音都有其特定的符号和意义。”
“……？”我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说，当你发出‘ヴァアラー’的音时，它会让物体冻结。所以我们就把这个发音当作‘冻结’的意思，逐渐把它纳入魔法语的体系。”她做了个简洁的解释。
“哦，明白了。就像是把‘尖叫’的‘キャーッ’翻译成‘害怕’那种感觉？”
“差不多，大概吧。”青灵魔女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她自己也不太了解这个问题。毕竟她一直强调这只是“直觉”的东西。
“魔女和魔法师能控制魔力，所以即使咒语发音正确也不会发生魔法暴走。但大利不是魔法师。你在有格雷姆林或魔石的地方，如果准确发音咒语，即使没打算施法，魔法也会自动激活，所以要小心。”
“哇，假如在聊天时不小心唱出个咒语该怎么办？”
“魔法语的发音跟日语完全不同，基本上不会出错。而且魔法语的发音至少包含七个独特音符，只有魔女和魔法师的变异喉咙才能发出这些音，这在高级魔法中尤为明显。”
“发不出来？真的有这种情况？我还真想听听看。”
“好吧……xx?xxフィフィ?イィヴァアラー。”
青灵魔女轻盈地念出了咒语，像小鸟啼鸣般清脆，她将手掌贴在自己坐着的原木上，瞬间原木变成了冰块，保持原形。
“哇，真厉害！这是炼冰术吧？”
“哦，抱歉，这应该是用来做柴火的木材。”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太厉害了！”
我不禁为她鼓掌，这真是令人震惊的魔法。她显得有些得意，我也忍不住羡慕。原来魔女的专用咒语如此强大。
不过我也有自己的“专属”咒语，虽然是绝叫的那种。
“我的固有振动频率咒语在魔法语言学上也有意义吗？”
“固有……什么？”
“就是那个，射出白光的，像是吼叫的海狸那种。”
“哦，那个啊……我也不清楚。就像我之前说的，刚才说的这些知识我只是听来的，自己并不熟悉魔法语。我只是知道一些咒语而已。”
“原来如此……”
“如果你这么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去找研究魔法语的人，帮你拿些资料来。”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研究魔法语的知识，肯定能为我制作魔法杖带来灵感。
“行，我下次魔女集会之后就带来……五天后，能等吗？”
太棒了！我等不及五天后的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