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听话，不打白白屁屁……”
段渊白声音传来，甄悦忽觉喉咙好痒，像小蚂蚁在上面爬行、撕咬，拿着药的手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孩子气的撒娇，甄悦心中被搅成一摊春水。
甄悦大着头，将药片的包装打开。
“段渊白，起来吃药了，吃药了病才会好，就不会发烧。来……”
甄悦将胶囊拿在手中，段远白将头埋进被子里，只留下黑色的发丝在外面。
段渊白整个身子都缩到被子里去，甄悦试探性的将将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
没摸到人。
“不是，我是白白，白白。”
“白白，在玩捉迷藏，捉迷藏。”
段渊白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闷声在被子里轻笑。
段渊白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彻底盖住自己的头。
甄悦不死心的又伸手摸了摸，被子里段渊白趴着头一缩在缩，本边身子已经靠近床边，露出白湛细软的腰身。
无奈，眼见喂段渊白吃胶囊是行不通，甄悦只得苦着表情，顺着段渊白的话语开口。
“白白，你发烧了，快起来吃药，白白你还是不是乖宝宝？乖宝宝是要吃胶囊的。”
“乖宝宝就要听姐姐的话，好不好？乖乖的白白？”
甄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轻声说了几句。隔着被子，摸着段渊白的背。
“嗯嗯，喂白白，喂乖白白。”
段渊白红着一张脸，闯入甄悦的视线，重重的点头。
段渊白的睡衣是黑色的，床上的滚动使得他的黑色睡衣错位，扣子也松了几颗。
泛着光的锁骨似无声的勾引着甄悦。
甄悦艰难的将视线挪开，哑着声音哄到：“白白，来先吃药，吃了药就不发烧了。”
甄悦在心里默默祈祷段渊白的病快点好，人清醒过来，她就离开。
段渊白生病的样子，实在是太惹人犯罪了。
“喂白白吃药药。”
段渊白张着口，一副等着人投喂的样子。
甄悦将段渊白从床上扶起来，摊开手掌，递上水杯。
段渊白歪头看着甄悦，低头在小鸡啄米般的把甄悦手掌心里的胶囊叼走。
段渊白的动作很慢，嘴唇贴近了甄悦的掌心。湿润的气息撩拨着甄悦的手心。
时轻时重的鼻息像一根羽毛在甄悦手掌心滑啊滑。
段渊白吸了吸鼻子。
甄悦这才注意到穿着睡衣的段渊白缩着身子，抱紧双臂。
怕冷吗？
“白白，吃了病就好了，胶囊吞下去了吗？吞不下去，就喝点水润一润。”
甄悦催促道。
“白白，你好了吗？我把手拿走了欧。”
甄悦缓缓的将手抽离开，段渊白的身子随着支撑物的抽离慢慢的瘫软下去。
“不走，不走，白白怕怕。”
绵软手掌的离开惊动了神志不清的段渊白。
发着高烧的段渊白的丧失了一部分理性，他想也不想的直接将甄悦拉带他的怀里来。
和衣躺在床上的甄悦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段渊白就已经有了下一步动作。
“段渊白，别……吃我的手，脏。”
甄悦不可置信的想要推开段渊白，情急之下也顾不上称呼了。
段渊白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那个灰色的童年。
他的童年很幸福也很不幸。
他家境优渥，成绩优异，无论是学校的老师，还是家中的父母都以他的成绩为荣。
不是以他为荣，是以他的成绩为荣。
他人生似乎与那些接近满分的数字的粘连在一起，难以剥离。
但好的成绩是有代价的。
段母为他定制的学习计划贯穿与他整个童年。
每写一个字，都有严格的时间把控，每一道数学题，是五分三十秒，每一篇作文是三十五分钟。
久而久之，段渊白的对于时间的尤为敏感。
他知道写完一张卷子需要多少时间，更好错题需要几页纸，清楚自己最晚可以在床上躺下……
段渊白虽清楚很多东西，可不明白的东西也有很多。
他能在小学二年级做出高中的数学题，但上高中的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他能精准的算出竞赛的大题，但他不知道和家人一起吃饭是什么感觉。
段渊白以为那些被他忽略掉的东西并不重要，其实不然。
“白白，你加油好不好，只要你这次考满分，你爸爸就会回来我们了，加油，白白，你为了妈妈努努力！”
“白白，为什么你爸没回来，是不是你这次排名有下降了！”
段渊白手中的满分的卷子，被一双手抽走，下一瞬。
他付出了无数个夜晚的试卷被撕裂开来。满天的碎屑，撒在他的脸上。
背着大书包的段渊白，被狠狠踹向远处。
小小的段渊白缩成一团，妈妈又生气了，段渊白哆嗦着手将大书包挡在他的面前。
无助的缩在角落里，将卷子的碎屑用小小的扫到一堆，他要把它们粘起来，等妈妈不生气了，再把卷子拿给妈妈看。
一个青花瓷在段渊白脚下碎裂，段渊白看着比他人还高的瓷片，眼神里透露着畏惧。
“白白，你在哪？别在跟妈妈玩捉迷藏了，妈妈找到你了就要惩罚你了！”
“白白，你快出来啊！你是不是也跟你爸一样，离我而去了！”
撕心裂肺的女声，尖锐的刺入耳膜。
段渊白把自己藏在大书包下，他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他不想被打！
段渊白伸出小手捏住鼻子，止住呼吸，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厅里传来瓷器不断碎裂的声音，段渊白撑着眼皮，不敢轻易睡着，虽然他已经持续三周没有睡到7小时以上了。
但段渊白相信他能坚持的，段渊白将卷子的碎屑扒拉到自己怀里。
他还要试卷给妈妈看，你不能睡着！
“白白，过来，妈妈看到你了。”
段渊白眼前出现一双还带着鲜血的手，手臂上的玉镯晃晃荡荡。青绿的镯子质地极好，可惜沾染上点点血滴。
段渊白仰头想要看清妈妈的面孔，却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他的小身子就趴着书包倒了下去。
“白白，别打被子，你还发着烧，得盖好被子，好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