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从前有个山神庙
永乐村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子，坐落在西北边陲的山沟沟里，抬头望去，满眼都是光秃秃的黄土山。村里就那么十几户人家，因为穷，相邻百里的村子都不愿把女儿嫁到这里来吃苦。
在这穷乡僻壤的地儿，添丁是大喜事，但也是每个产妇必须要过的鬼门关。因为六七十年代的偏远山区几乎与世隔绝，甚至都没有什么正经的生活医疗资源，主要交通靠走，主要通讯靠吼。
据说一年到头能不能吃饱饭，地里的收成要全看天菩萨的心情。破四旧前，山沟沟里唯一的山神庙成了村民们与神祈祷的重要保护地。
艾小小是村里出了名的尕娃，打娘胎里出来就带着一股子野性子。她娘生她那年难产，差点一尸两命。
她爹棺材板子都给她们娘儿俩打了半幅了，好家伙，她那不服输的姥姥一个巧劲硬生生把尕娃从阎王爷门口拽了回来。
可怜尕娃她娘因为产后大出血没挺过两天，就撒手人寰了……
村里人都十分敬重姥姥，觉得尕娃能在姥姥手里捡回一条命是应该的，因为姥姥是这小山沟沟里唯一的懂点医理的接生婆。姥姥却时常十分谦虚的双手作揖说这都是多亏山神老爷的庇佑。
姥姥是及其有经验的接生婆，她把尕娃从她娘的产道拖出来之后，对着全身青紫毫无生气的尕娃一边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一边将孩子倒立起来，对着尕娃的小脚丫子就快速“啪啪啪”的拍打，拍了小脚丫子又拍孩子的背部，拍到一旁的孩子爹都认命喊停了，她仍然坚持从下往上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姥姥手中的孩子突然“哇哇”的哭了出来，她的嘴里伴随着微弱的哭声一张一合间流出一些浓稠的深绿色粘液，姥姥连忙伸手把尕娃嘴里剩余的粘液掏出来:“谢天谢地，谢山神老爷保佑……”
按理说，先天不足的娃娃身子板儿应该是孱弱的，但这尕娃不知道是因为姥姥悄悄地把尕娃拜给了山神老爷当干孙儿，还是因为姥姥足够多的育儿经验，她凭本事把一个早产儿养得十分精神壮实，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尕娃是个先天不足的娃娃。
从小到大，没少见她满山跑，追着鸡跑，撵着狗叫，把个尕妹妹气得直跺脚：“尕娃！尕娃！尕娃！你啥时候能安生一天？”
尕娃就是不听，整天带着村里的小屁孩们满山转悠。村里人看着她那股子疯劲儿，都说：“这尕娃啊真是的，长大了能成个啥？”
尕娃倒不在乎，整天嘻嘻哈哈的，拉着村里的鼻涕虫们满山跑。
村里的娃娃通通就那么三四个，那鼻涕张是隔壁张木匠家的小孙儿。整天挂着两道清鼻涕，走路都慢悠悠的，可尕娃偏爱带着他，说他老实又听话，尕娃让鼻涕张往东这娃绝不往西，让他撵狗他绝不撵鸡。
这天，尕娃又带着鼻涕张往山上跑。说要去山神庙看看，他们村口的山神庙在半山腰上，原本香火茂盛的山神庙如今因为某些原因几年没间无人问津便破破烂烂的，连个门槛都快掉了。
尕娃指着山神庙，冲鼻涕张一呲牙：“尕小子，咱们去看看山神爷是不是真能保佑人！”鼻涕张抹了把鼻子：“尕娃，你咋总是往那破庙跑？万一真有个山神爷，咱们不是亵渎神灵了吗？”
尕娃一瞪眼：“亵渎个屁！山神爷要是真能保佑人，早保佑咱们村发财了，还至于这么穷？”
鼻涕张被尕娃说得直摇头，可还是跟着她往山上跑。路上，尕娃碰见了村口玩的小颖子，她后妈生的小妹妹。小颖子才五岁，整天跟在尕娃屁股后头转，见尕娃往山上跑，她也跟着跑，嘴里还喊着：“姐姐！等等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尕娃头也不回：“去就去，反正你这尕娃跟屁虫似的，撵都撵不走。”
就这样，尕娃、鼻涕张和小颖子三个娃子，一路打打闹闹地进了山神庙。
山神庙里头黑乎乎的，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
尕娃摸出打火机，点了个火，火苗在风里摇摇晃晃的，照亮了庙里的破山神菩萨。
菩萨的脑袋都快掉了，只剩个身子，脸上还挂着尊容，看着尕娃直乐。
尕娃一撇嘴：“这菩萨也太不靠谱了吧？连个自个儿的脑袋都保不住，姥姥还指望他的保佑！”
鼻涕张看着菩萨，心里有点发毛：“尕娃，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这地方太阴森了。”
尕娃却不听，拿着打火机这儿照照，那儿照照，突然指着角落里的一扇小门：“鼻涕张，你看那是什么？”
鼻涕张凑近一看，那是一扇破破烂烂的小门，门上还挂着个铜铃铛，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
尕娃一拍大腿：“尕小子，咱们进去看看！说不定山神爷就在这儿藏着呢！我姥说了，她真的见过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