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并没有为那道看着就很狰狞的咬痕做太多处理。
她甚至没有包扎，只是涂了一些药水。
因此顾卿狠狠皱起了眉。
那截露在病号服外的手臂，一看就很深的齿印完整的暴露在空气中。
顾卿大概知道为什么护士不包扎……
因为那截白皙的手腕上，遍布咬痕，一道道咬痕重合交错，几乎覆盖了他整截手腕。
顾卿眸子一动，目光几乎是缓慢又艰难地落在苏御还挂着点滴的手腕上。
果然，那只手也不能幸免。
甚至那只手手背上一片淤青，顾卿可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
如果是挂着营养液，一般不需要频繁拔针，那他手背上的针孔恐怕就和他时不时自残有关了。
顾卿皱紧了眉，何漾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知道她的父亲，还知道系统的存在……
这个人在当年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意识时而清楚时而混乱，几乎是放空很久，才抓到现在的重点。
苏御为什么会自残？
他明明陷入了沉睡。
难道，系统真的有一些弊端？
想到这里顾卿心中涌起慌乱。
但似乎是为了回答她这个问题，她的意识仿佛被猛烈撕扯了一下，眼前的场景顿时一变。
不过是梦境，突然变化的场景并没有让顾卿慌乱。
但是她看着面前熟悉的人物，瞪大了眼睛。
这是前世的她。
无父无母，刚进入孤儿院的她。
青涩的女孩站在瓢泼大雨里，被一群女生围了起来，那些女生都打着伞，最为狼狈的是她们之间的顾卿。
那是她在学校被同学欺负的场景。
顾卿看着人群之中面无表情的女孩，虽然她真的很狼狈，但是她的确没什么表情。
女孩子们围着她，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只是说她没人要，她不会哭也不会笑，是个怪物之类的话。
虽然那些场景已经有些模糊，但是顾卿再次看到时，心中其实是淡然的。
因为当时的她很平静，即便这些话语或许很伤人，但是当时的顾卿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她没办法反驳，也没心思反驳。
于是女孩淡然的表情激怒了这群女孩，她们推搡着顾卿，把她推到在地，她身上纯白的裙子被泥水彻底污染……
女孩们伞上的雨水也滴滴答答滴落在她身上。
中间的女孩没有任何动作，表情也没变，就这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女孩们。
她们被吓跑了。
顾卿看着这一幕，心中似乎有根弦在轻轻拨动。
是了，这是她进入娱乐圈的原因。
因为察觉到自己没有情绪被当做异类，所以她学习演戏。
该说她的天赋真的十分惊人，因为不过短短几个月，那个永远面无表情的女孩子，已经会模仿周围人的表情来伪装自己了。
她的生活枯燥乏味，在她的伪装下，十分平淡。
她不讨厌这样平淡的生活，所以她进了娱乐圈。
顾卿皱着眉，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梦到这些。
“他上一次自残是在刚沉睡的时候，那个时候……顾卿似乎刚进入小学。”
何漾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而他前面是一个顾卿不曾记得，却频繁入梦的身影。
“我知道了，你守好他。”顾棋源脸色很难看，眼中时难以掩盖的疲惫，他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
“系统会把卿卿的情况反馈给苏御，所以他会痛苦……”顾棋源很疲惫地说，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力。
“他一定会恨我的……”顾棋源苦笑，却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谢谢你，等顾卿25岁以后，你就去那个地方守着那个女孩子吧。”
“好的，顾先生。”
对话戛然而止。
场景逐渐溃散。
顾卿猛然惊醒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太阳穴处针锥般的疼痛让她脸色惨白。
这些……是系统反馈给她们吗？
顾卿坐在床上，浑身都是冷汗。
如果那些场景是真实的，那么苏御昏睡时的自残，是因为自己的生活遭遇了苦难……
她记得何漾说苏御自残了十七次那个月……
在何漾的病历本上这下的时间是2085年4月25日。
顾卿垂眸，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那一段时间，她似乎因为身世和各种黑料被全网黑，那时候的她，没有反抗的能力。
在娱乐圈里，遇上这种事情是很可怕的，她差点被冷藏。
最后是怎么解决那件事的，顾卿已经不想再回忆，只记得那段时间她真的很痛苦。
一向感情匮乏的人，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一旦自己的事业可能毁于一旦，那种打击是致命的。
她前世的确只有工作。
那段时间也算得上昏暗，公司冷藏她的前期，她甚至颓废到每日买醉……
想到那时候的中二行为，顾卿心中冷嘲，如果是现在，她根本不怕事业陷入低谷。
那时候的自己太弱小了，学到的东西也太少了，她甚至还没踏入黑客领域，即便是音乐方面也只是学了点皮毛……
所以演艺事业是她的一切资金来源。
顾卿缓缓抬头，窗外月光倾洒，黑夜静谧，让她的心渐渐宁静下来。
终究是自己能力不足，才会被那些人牵着鼻子走，如今她已经足够强大。
演艺事业不过是一条捷径，因为前世走过，所以她轻车熟路自信登顶不过是小菜一碟。
凭借她的演技和前世的人脉，她也丝毫不惧。
那些人脉虽然不能直接利用，但是那些老朋友，有了前世的相处以后想要交好太简单了。
退一万步来说，她技多不压身，虽然不论是黑客技术还是音乐方面亦或是其他前世学习的技能她水平都不高，不过混口饭吃绰绰有余。
若是娱乐圈不欢迎她，她也不至于养不活自己。
只是……
顾卿垂眸看着在月光下纤细苍白的手腕，眸子轻闪。
目光逐渐涣散，顾卿又倒回床上。
看着天花板，感受到身侧的暖意，顾卿伸手抱住了热水袋，她刚才太困，都没来得及盖被子。
帮她把被子盖好，还捂了热水袋关上灯的人，想也知道是谁。
顾卿的脸上晕染了一抹笑意，眸子里是无尽温柔。
原来，在她被抛弃被歧视被欺负的那些年，有个人一直感受着她的痛苦。
了解她所有的伪装却一如既往守着她的人，陪着她走过了那艰难又病态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