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棠看了陆引鹤半晌,将手抽了回来,冲着门口高声喊了一句:“如月,送两杯茶进来,我渴了。”
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坐到对面去。
陆引鹤看着眼前人彻底柔软下来的姿态,嘴角扬起一点弧度,这才挺直了腰身,坐到罗汉榻的另一边去。
如月送了两杯茶进来。
陆引鹤端着茶,连喝了好几口,才将喉咙里的那股甜腻感给压下去。
谢晚棠手指捏着茶盖轻轻刮着上头的浮沫,眼底的笑意止不住的涌上来,歪着脑袋看着陆引鹤问道:
“陆大人,棠梨糕的滋味如何?”
陆引鹤觉得这一声陆大人,比方才吃的棠梨糕还要甜腻上百倍,一直从他的后头甜到了他的心底。
“棠梨糕香甜,却远不及三小姐可人。”
谢晚棠羞得捻起一块酥糖朝他丢了过去:“陆引鹤!”怎么能有人长得这么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撩拨人。
因为她丢东西的动作,手上的袖子下滑,露出了手背上原本被遮盖住的那块伤疤。
虽然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伤口已经愈合,她也用了不少祛疤的药,虽然不能完全消除,不过好歹浅淡了不少,但放在她那白皙的手背上,依旧那么显眼。
陆引鹤一眼就瞧见了,他眼底的笑意立马消散,整个人从罗汉榻上弹了起来,两步就走到了谢晚棠的面前,一把拉住了她手腕,视线沉沉的落在了她手背上的那条伤疤上。
“怎么弄的?”他拧着眉头问到。
谢晚棠抽动了一下手,却没能抽出来,只能一脸无辜的仰头看着他:“就是不小心划伤的。”
陆引鹤哪能那么轻易将这件事晃过去,眼神就那样沉沉的一直看着她,他没有散发什么威压,只是那饱含各种情绪的眸子,能将谢晚棠心都看软了。
“你不说,我就去问旁人,宋时澄宋时洛总能让我问出来吧,你身旁一直都是清月服侍得多,怎么现在就只剩下如月了?”
谢晚棠抿起一张嘴,她不说就是不想让他担心,结果这人,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将在苏州长街遇到安长桓引爆黑火药的事说了一遍。
听得陆引鹤手都抖了,瞳孔惧裂,眼眶泛出猩红之色,眼底是浓烈的后怕,向来稳如泰山的陆大人,在这一刻竟然有了崩塌的现象。
他连声音都在发虚带着颤意:“所以,你差点......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所以,他差一点又失去她了?!
情绪这样浓烈这样的陆引鹤,连谢晚棠都觉得有些心惊,她慌忙站起来解释着:
“哪有这么夸张?!当时时彰跟吴珅都在我身边呢!更何况,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陆引鹤心痛到无言,伸手一把将人搂进自己怀中,谢晚棠张了张嘴,没法再继续往下说了。
陆引鹤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肩窝处,谢晚棠只能感受到一片热气,以及陆大人难得流露出来的无力模样。
陆引鹤一声很轻很轻的询问,带着浓烈的祈求,飘进了她的耳中。
“谢晚棠,你心疼心疼我行不行......”
她现在的心就很疼。
“你要是......你让我怎么活......”
这不是假话,谢晚棠但凡在苏州出了事,他包不独活的。
他无法忍受自己在前世苦苦挣扎等待了十二年的人,这辈子所有荆棘障碍他都已经挥刀斩尽了,就只待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人,却再一次从他眼前消失。
他无法想象这个场面发生他会怎么样。
或许,静梅庵后山那口山塘,将会是他唯一的去处。
谢晚棠用力回抱住他,说来,从山塘、寒梅图、再到红豆树、月亮,他对她的浓烈就已经够震惊她的了。
直到今天,他的胸膛被安长桓的黑火药炸开一角,她从外窥探,才惊觉,原来里头,满满当当,竟然全是她。
她从前所知晓的那许多,不过是在他的心在偏斜之时不小心洒出来的一星半点。
“为什么?”
她轻声呢喃,似是在问人,又似在自问。
她何德何能?她哪里值得?
“因为你是谢晚棠。”因为谢晚棠是你。
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在她耳朵旁炸开了。
陆引鹤将人松开些,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极近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眼底都是不着掩饰的情绪。
一双是犹疑,一双是坚定。
她在问什么他知道,她在质疑什么,他也知道。
“陆大人,你这辈子是真的不打算放过我了吗?”
他将情话说得那么动听,偏执将爱意编成情丝,从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钻进去,将她那颗心缠绕得死死的,不给一丝挣脱的机会。
放过?
不可能!!
这辈子都绝无可能!!
陆引鹤都不肖说半个字,谢晚棠就已经从他眼神中读出一切了。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明媚从嘴角弥漫,驱散了一室的昏暗。
陆引鹤看着这样的谢晚棠,心就开始不由自主的猛烈跳动了,他情不自禁抬起下巴,落下一吻在谢晚棠眉间,很轻,很浅,一触即离。
谢晚棠一愣,仰头看向陆引鹤,看见他眼底丝毫不能掩饰半分的浓烈情意,突然,她心里飘过一丝小小的恶趣意。
她伸手扯住他的衣襟,将他的脑袋往下一压,她下巴轻抬,那一吻便落在了他的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