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刺之事前后不过二十分钟，消息根本就没有传出凤寰宫半句，而碧湖浮尸从被发现到处理完毕，也才短短半个小时。王爷竟连这些都了如指掌——”我抬眼看向他，语气不由得有些发冷：“淮贤王爷果真手眼通天。”
虽说在这宫墙之中，王爷安插几个眼线实属寻常。可一想到自己竟然也时刻处于他人监视之下，仍然觉得如芒在背，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爬满全身。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仍是我对付花清流最后的筹码，你若愿意配合我们拿下花清流和荒婪，我便可助你离开后宫，脱离太师府。”
“噗嗤～！”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拿出宫当筹码来和我谈条件，当初想方设法地把我弄进宫来，我以为都是为我好，实际都是有利可图的。俗话说得好啊，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你笑什么？”黎浔疑惑不已。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而已。”我收起笑容，敷衍解释，随后扭头和他对视上：“我现在甚至怀疑那刺客就是你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花清流出手，可惜，我身边没有花清流，只有陛下安插的暗卫。”
难怪阿五说黎昱本来打算冷处理我遇刺的事，花清流一出手，分分钟就暴露在了黎浔面前。
凤寰宫近在眼前，我们的脚步渐止，黎浔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温柔笑道：“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害你？”
他此刻的笑容，居然让我胆寒起来……。我发现自己对他作为老乡的信任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崩塌了。
我语气不善：“你最好不会。”
他把话题又绕了回来：“我提的条件，你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左右你也害怕花清流和荒婪，更是厌恶他们，我替你除掉这两个家伙，你应该举双手同意才是。”
“大可不必吧，他们……也没有对我怎么样。”
花清流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我，也就吓吓我。吓人而已，欺骗感情而已，罪不至死。
黎浔的眼中浮上讽刺：“果然还是对他们心软了，他们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再对你心存念想，决心复仇的时候，你以为他会单单放过你吗？”
“有没有可能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黎浔现在最该做的事是去眼科挂个号，在清音舫上什么都看见了，就是没看见和我有过亲密接触的人并不是花清流，而是荒婪。所以现在才会误会我和花清流之间还相互心存念想。我却并不打算在这种事上去澄清什么，毕竟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沈还寒，陛下对你这般用心，你竟打算隔岸观火，作壁上观。若是陛下有什么闪失……我想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黎昱到底瞒了黎浔多少事？两个人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越走相距得越远。他的话也说的越来越严重。
“我……”
我正想发声严词拒绝，转念又想到了刚才脱口而出的“玩笑话”真实性越来越大，我身处宫中，周围的人敌我不分，我直接和他硬刚，风险太高，况且黎昱和黎浔两个人的话到底谁真谁假，还有待商榷。网络世界已经告诉过我们不能太早站队，容易翻车。
“自从逃离崎城后，我就真的没再见过花清流，那刺客是怎么死的，我也很疑惑，或许你高估了我在花清流心里的地位，身份明了以后他不杀我并不能代表什么，刺客之死也不能代表什么，世界上杀人的方法无非那么几种，我觉得不能因此就断定刺客是死于花清流之手，对吧。”
“沈还寒。”黎浔一字一顿地喊出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是重音：“你张口闭口地维护花清流，是不是太不将陛下当回事了？”
“哎呀，我哪有维护他，我没有要维护他，跟你说不清楚，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凤寰宫到了，咱回见吧，再联系，拜拜。”
“我们才是同类，我们才应该彼此依靠，相互抱团取暖，沈还寒，等我做完眼前的事，我们就一起寻找回家的方法，我们一起回家，不好吗。”
我们一起……回家？
是啊，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们该回家的。
正好这时候明月出现在了门口，见了我们，赶紧迎了上来打断了我的思维：“奴婢拜见王爷，娘娘散步回来了，奴婢已经为娘娘备好了下午茶，还是娘娘爱吃的栗子糕。”
“嗯，知道了，王爷也要一起喝下午茶吗？”我假意客气地问了黎浔一句。
皇宫里的生活无聊到我像个固定Npc一样，每天午休，散步，下午茶固定节目。
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有些无奈道：“本王还有要事，就不叨扰皇嫂了，告辞。”
“慢走不送。”当然我也不会真的跟他客气，他的话音还没落，我送客的话就已经说出了口。
黎浔愣了一秒，勉强笑了笑，退后两步，拱手作揖：“皇嫂留步，不用送。”随即转身往我们来的方向离去，背对着我潇洒地摆摆手。
他为什么老是往那个方向走，那个方向都有谁啊？
黎浔一定有问题。
“娘娘，先用下午茶还是先批奏折？”跨进凤寰宫，春茗也迎了过来。
“先批奏折吧。”
黎浔的“渐行渐远”让我这一刻也没什么喝茶的心情了。
进入书房的刹那间，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当我反应过来是阿五来访时，立刻转身关紧了房门。
“你怎么出现了？”
“既然怀疑，为何又不再跟去一探究竟？”
他怕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这都知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警觉性那么高，已经失败一次了，再跟去，也只能失败。”
“未必。”
“啥意思？”
“沈姑娘，得罪了。”
阿五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意思，就一把揽住我的腰，带着我从书房窗口窜了出去，哟的身子一轻，吓得差点叫出来，最后硬是把这声尖叫声咽了下去。
我从来没见过暗卫大白天出现在皇宫里，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拎着我在宫里飞檐走壁，刺激得我大脑皮层都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