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黑与白
方远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小的床上，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灯光，永远弥漫在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
他无声的苦笑着，看来自己这残躯还要赖在这世上几日，慢慢烂掉、消弭...
“谷队，他醒了。”
方远微闭着眼睛，他知道一定是那什么支队长，自己寻死不成，最终还是要面对他。感觉到那人来到自己身边，他睁开眼睛，一张有些憔悴的男人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醒了？”谷长征问了句废话，也以此展开了二人之间的对话。
“嗯！”方远轻嗯了一声，身子微微动了下，右手腕间传来一阵冰凉，那是金属特有的凉意，他这才拿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一张病床，一个矮几，在门口处，一个身着警服的男子笔直的坐在靠近门口的凳子上，而自己面前的谷长征一身便服，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正看着自己。他的身后又是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身边还架着一台摄像机。
“张小东死了。”谷长征的第一句话就向他证实了张小东的死讯。
“呃---！”方远身子一震，两眼盯着屋顶那方形的灯罩，强烈的白光刺入他的双眼，顿觉眼前一片白茫茫。
在谷长征突然离开审讯室时，他已感觉到不妙，等警察带着他出看守所时，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果然，不久张小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从电话里，他猜到张小东应该是挟持了林晓雪。
最让他担心的事儿还是出现了，张小东并未听从他的安排，反而选择主动跳出来，他知道张小东是想以此证明自己才是真凶，希望能为他脱罪。他心中大为感动之时也清楚，自己和张小东都毁了，他保不了张小东，张小东也根本不可能救的了他！
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反正自己是必死之人，而张小东，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也许，还能保一条命！
只是当那声枪响通过电话传到他耳中时，他知道张小东凶多吉少了！一时急火交集，万念俱灰，他用力咬住自己的牙齿，那里有一颗刚补的牙！
负责押送他的侦察员发觉了他的异常，连忙召唤同伴，强行掰开了他的嘴巴...
送医后，才知道他预先在一颗补过的牙齿里藏了一个小药丸，而药丸里包裹的是磷化锌！这种药物在胃酸的作用下会产生剧毒磷化氢，口服2-5克即可致死！
幸好他身边的侦察员经验丰富，及时发现送医洗胃抢救才抢回他的一条命。
愣了约有五分钟，谷长征也一直盯着他五分钟，方远才“哈哈哈哈！”的笑出声来：“小东，你还是跑到我的前面了！”
谷长征等他笑完，严肃的道：“方远！事已至此，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你该把一切都说出来了吧！”
“呵呵，我知道我做的这一切是罪不可赦的，但是，那些恶人，他们做的事情却难以被惩罚，甚至于，即便我选择毁了自己的前途公布一切，她也只是会受到一些不痛不痒的道德谴责，而那代价是她又一次的毁灭我们！”
谷长征听着他似是而非的话，知道他指的是周慧对他和张小东做过事情，可是那些女孩儿！他们杀那些女孩儿又是为了什么？
“你们有什么理由，有什么权力去杀那些女孩儿？如果说周慧对于你们的行为是一种伤害，那么做为被伤害过的人，你们必须要以再去加倍伤害他人而报复这个社会吗？你说周慧对你们做的恶不会受到法律制裁，可你们有想过使用法律武器吗？”
谷长征一番话让方远陷入沉默，他微张着嘴巴，眼中一片空洞！也许此时他才想到也许不用如此极端的手段，也可以惩罚那老巫婆！可是！自己的绝症，张小东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些又浮现在脑中，把刚刚出现在脑中的那一点点对于自己以往决定的怀疑丢到脑后。
他眼中浮起阴冷的目光，嘿嘿一笑：“相信你也知道了，我的生命已经到了尾声，我没什么可怕的了，小东也没了，这世上唯一还能让我担心的人也没有了。到如今，确实，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了！”
谷长征眼中流露出一种渴望，方远道：“谷队长，你也不过如此呀！”
谷长征皱起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一时之间居然神情有些恍惚，他呆愣了一秒钟后道：“我希望得到真相，是希望那些逝去的生命能够瞑目，更希望这一切能得到一个客观的评价，也许在某些时候，你和张小东确实处于一个需要社会关注的境地，或许，我们的执法机构确实有做的不够的地方，但是只有知道真相，法律才能去制裁那些曾经的恶！也唯有真相才能慰藉死者...”
“呵呵！曾经我一直相信这世界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可是后来我却发现这世界无比可怕！没有真诚、没有悲悯、没有美好，人们之间从来不会完全的信任，处处充满着欺骗和算计，贪婪、欲望、卑鄙围绕在我们的身边！我从被生下我的人丢弃后，又来到一个伪善的恶魔怀抱，我从小被凌辱、玩弄，却从来不知道这世界还有正义与法律！当我终于有一个和我一样悲惨的小伙伴时，却因为他目睹了那恶魔的罪恶勾当而被人设计变得不人不鬼！而之前被他真心爱着、呵护的女人却是帮凶！她们不仅没有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反而帮着那恶魔羞辱他！”
“那时，我们每天、每分钟感受到的唯有绝望与害怕！于是我们只有选择伪装自己，去竭尽全力的讨好那恶魔，像一个畜牲一般，毫无尊严，毫无底线！只为获得足够的时间去实现我们的计划！哈哈！为了惩罚那些人，我们把计划叫做“血色九月”就是计划在九月把他们全杀了！”
“你推断的没错，杀手并非我一个人，我们相互配合，从某种角度来讲，我们也是一个人，当我在医院上班时，他就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跟踪，寻找被杀对象的生活轨迹等等，就由另一人来做，而具体负责行刑的就是我喽！那俩最早被杀的女人确实是随机挑选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练手，二是为了扰乱警方思路，拖延时间。”
“夏菲，由于她和我在同一家医院，为了在后面的杀戮计划里不出意外，所以她成了第一个被杀的人，9月23那天，刚好她和我上同一个班，我见她下班后似乎没别的事儿，于是就约她一起吃饭，因为我们都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她对我也没什么防备，于是很顺利的，我请她吃过晚饭后借口送她回家，我们宿舍楼在同一个单元，于是我很自然的送她到了家门，然后，在她家里，我控制了她，并杀了她！”
这时躺在病床上的方远脸上浮现出一种异样的红晕，似乎极为兴奋，只听他继续道：“我没想到这次杀人感觉和前两次完全不一样，让我非常的兴奋，以至于，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
谷长征厌恶的看着他，心中在想：这个人是怎么变成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