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琦很是吃惊,连忙问沈秋:“沈教练,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不想干了?”
沈秋回道:“还能因为啥?不赚钱呗!哈哈哈哈,团长,我说话比较直,你别介意。”
李申琦仍然不解:“沈教练,这可是铁饭碗,旱涝保收,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
沈秋回道:“我当然知道,可我这人爱玩,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四处溜溜达达,旅个游,这点工资根本不够花。”
李申琦感觉到沈秋去意已决,自己根本挽留不住,于是带着一丝不舍问道:“那你辞职了以后打算做什么?”
沈秋回道:“我有个舞蹈室,平时带几个学生,因为有这个工作拴着,也没办法把规模做起来。感谢团长这么惦记我。”
李申琦闻言叹了口气:“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说这话的时候,李申琦其实也想到了自己。
他原本以为自己跟着袁斌,会在政坛杀出一片天地。
结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扔到歌舞团这种地方。
对于搞政治的人而言,这里又何尝不是一个笼子?
所以李申琦这番话,既是在说沈秋,也是在说他自己。
沈秋听完他的话,不由乐了起来:“团长你真逗,说我是鸟啊,哪有像我这么胖的鸟?根本飞不起来都!”
李申琦微笑着摇头:“你们女人永远都觉得自己是胖的。你的身材其实刚刚好。”
这话一脱口,李申琦觉得有些尴尬,男人之间如果不是太亲密的关系,随便点评人身材显得不太礼貌。
他于是话题一转,问沈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理离职?”
听到这句话,沈秋的眼睛里泛起了亮光。
李申琦看得出,那是一道渴望自由的光。
他其实能理解沈秋,很多人都羡慕体制内的工作,觉得工作清闲,还一直能拿固定工资,况且还有社会地位,和人聊天的时候,一开口说自己在体制内工作,得到的往往是令人羡慕的眼光。
然而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体制内的人也分三六九等。
上等人往往掌握着重要的人脉资源,早早的爬了上去,而且还有巨大的发展潜力。
中间的这群人也不错,虽然没有太高的职位,但是也有级别,纯靠工资,也能混到小康了。
那些没有级别的人也分等级。
有些人虽然没有级别,但工作还不错,比如那些在警察局和税务局等地方上班的,不光工资拿得多,偶尔也能有点外捞。
也有些人的工作的确是清闲。
可还有一些部门,就像歌舞团这种,不光工资拿得少,工作量却并不少。
而且在这种地方上班,简直一眼望不到头。
或者说也是一眼就望到了头,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永远也不会比这更好。
李申琦正在思考这些事的时候,沈秋回道:“团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今天就办,可以么?”
李申琦挤出一丝苦笑,很想对沈秋说:“能不能别走?”
但他说不出口,恰恰因为他性格里的软弱。
他于是说:“好吧,我来帮你办。”
沈秋立刻笑了出来,甜美的笑容几乎刻在了李申琦的脑袋里。
沈秋离开后,李申琦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一种失落。
最近半年,他越发觉得在歌舞团熬日子有些难受。
别说沈秋,他自己也不知道多少次萌生出要辞去职位,去另谋出路的打算。
但他始终没有这个勇气。
一方面是害怕离开了现在的岗位,反而找不到比这更加适合的工作。
另一个理由就是沈秋。
他刚来到歌舞团没多久,就在歌舞团内部选了一个舞蹈最好的人做排舞的教练。
这样做可以节省一大笔开支,不然每次歌舞团编排舞蹈,都要到外面去找老师。
之所以让沈秋做教练,因为她的舞蹈功底是最好的,动作也漂亮。
而且沈秋脑子里似乎只有舞蹈,仿佛跳舞已经占用了她大部分神经,让她变成了一个特别简单的女人,永远也学不会迂回。
她开心时,眼睛会先笑起来,弯成两道小月牙,亮晶晶的,藏不住任何秘密。
生气了就鼓起腮帮,仿佛准备要和你打一架,但一句真诚的道歉,就能让她立刻泄气,转眼又会和你讨论晚上吃什么。
对真心喜爱的朋友,她恨不得掏心掏肺。受了别人的好,必定要加倍地还回去,不然就坐立不安。
你若帮她一个小忙,她可能会买一大袋零食塞满你的抽屉,仿佛不这样,就无法盛放她满溢的感激。
她也从不记隔夜仇,再大的委屈,说开了,就像用橡皮擦擦过,不留痕迹。第二天见到你,依旧笑得没心没肺,仿佛昨天那个气呼呼的她只是个临时路过的角色。
和她相处,世界都变得简单透明。
每当李申琦为工作感到压抑的时候,都会找借口和沈秋见一面,哪怕和她待上个三五分钟,也有一种灵魂被拯救的感觉。
如今一想到沈秋就要离开,李申琦甚至有种绝望的感觉。
当天晚上,沈秋要离开的消息就在歌舞团传开了。
歌舞团的姐妹都去找沈秋去问明情况。
沈秋起初还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耐着性子解释,说自己开了个舞蹈室,没时间继续留在歌舞团了。
大家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有人问是不是歌舞团有谁让她不舒服。
有人猜其实是因为沈秋恋爱了。
也有人怀疑沈秋是觉得自己作为歌舞团的舞蹈教练,团长给的钱太少了。
沈秋实在听不下去了,急得直跺脚:“各位行行好,放过我吧,别再问了。刚刚都说了,我就是开了个舞蹈室,你们可省省你们的嘴巴,求了!”
沈秋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准备彻底离开歌舞团的时候,李申琦拦住了她。
李申琦在办公室里纠结了一整个下午,加上小半个晚上,觉得有些话自己现在不说,以后恐怕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