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一去赴约的同时，单位楼下的晚风裹着傍晚未散的热意漫过来，夏阳刚和同事笑着挥手道别，指尖还沾着些刚才递文件时蹭到的纸墨香。“夏阳。”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唤，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磨磨蹭蹭的涩意，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她回过头，看见武强站在夕阳里。他身上那件蓝色外卖服洗得发了白，袖口磨出点毛边，头盔随意挂在车把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得湿淋淋的，一缕缕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顺着下颌线往下淌的汗珠，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夕阳正落在他身后，从后脑勺漫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色光晕，把他黧黑的侧脸衬得格外柔和，可他攥着塑料袋的手却紧得过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都隐隐绷了起来。
“这……这里面是份低卡健康晚餐。”武强把手里的手提袋往前递了递，袋口的保温层还微微冒着热气，他说话时舌尖像打了结，第一个字磕巴了一下才顺过来，“前两回不小心撞到你，一直想、想赔个礼。本来想请你吃饭的，可你也知道……”他顿了顿，喉结用力滚了滚，眼神慌忙瞟向远处川流不息的车，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要被晚风吹散，“这时候正是跑单高峰，实在抽不开身，所以……”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尾音拖着点没说出口的窘迫，眼皮也耷拉下来，像个等着挨训的孩子，明晃晃写着“怕被拒绝”。
夏阳赶紧摆了摆手，脸上漾开温和的笑，眼尾弯成两道浅浅的月牙：“真不用呀，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咱们也算打过几次照面的熟人了，哪能让你这么客气？”她低头瞅了眼那印着连锁轻食店标的袋子，指尖轻轻碰了下袋面，又赶紧缩回来，伸手想把袋子推回去，语气里满是体谅，没半分嫌隙，“这种低卡餐我知道，一份得小几十呢，你要是给我买这个，今天怕是得白跑好几单了，多不划算呀。”
“应该的。”武强头埋得更低了，听见这话却猛地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她推过来的手，几乎是把袋子往她怀里一塞，指尖刚触到她手腕的布料，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回去，手背在衣角上蹭了蹭。“拿着吧，就当……就当我赔个不是。”他声音里带着点急慌慌的坚持，说完转身就跨上停在路边的电动车，脚撑“咔嗒”一声踢开，动作快得像在逃。
“哎，你等等！”夏阳捧着那还温乎乎的袋子，赶紧往前追了两步，袋子里的餐盒轻轻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怎么行，我给你转钱也行啊……”
“不用不用！”武强头也没回，电动车“嗡”地一声滑了出去，车后座的餐箱晃了晃，他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带着点气喘吁吁的仓促，“我还有单要跑，超时要扣钱的！就这样啊！”话音未落，车影已经拐过街角，只留下夏阳站在原地，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