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后,徐钰才恍然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慢慢抽离。
她眨了眨眼,用带着些许茫然的目光环顾四周,结果竟然发现天边已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
徐钰这才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清冷的晨光已经从山的另一侧探出,悄然驱散了厚重夜幕,为远山和果林勾勒出一种柔和的轮廓。
……天都快亮了?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和流氓鳄沉浸在那份愈发厚重和清晰的大地律动中,努力捕捉并细细体会每一丝来自地底的震颤与信息流,竟会让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
仿佛只是闭眼再睁眼的瞬间,这个漫长的夜晚就已悄然逝去。
她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那些伙伴们———仙子伊布、新叶喵、利欧路、喷火龙、美纳斯,不知何时,已经围在她和流氓鳄的四周,或趴或卧,显然是为了守护她而守了一夜,最终却抵不过困意,在黎明的寒意中依偎着睡着了。
仙子伊布甚至将脑袋枕在新叶喵柔软的肚皮上,此刻睡得正香。
看到这一幕,徐钰心头一暖,随即又很快涌上一层浓浓的歉意与尴尬。
她连忙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用最轻柔的动作,将它们一一收回精灵球中,让它们能在球里得到更好的休息。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抱起蜷缩着的、体温暖融融的仙子伊布,将它搂在怀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身旁那个如同小山般矗立的流氓鳄。
经过一夜的精神共鸣与感知共享,这只平日里显得咋呼凶悍的大鳄鱼,此刻似乎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清晨低温的空气中凝成一大团白雾,那只完好的小眼睛里残留着尝试新事物后的疲惫,却也多了一丝此前未有过的、类似思索的神采。
“现在已经大概掌握那种力量的方法了,”徐钰对着它微笑,声音带着些许因为彻夜未眠而造就的沙哑,却也充满了无法遮掩的振奋,“剩下的,就得看我们两个怎么把它运用到实战里了。”
“嘎哦……”
流氓鳄低吼一声,声音不像平时那般充满攻击性,反而带着点不确定。
显然,它对自己能否熟练驾驭这份新奇而复杂的力量还缺乏信心。那条粗壮的尾巴无意识地扫过地面,不时带起些许尘土。
然而,当它抬头,看到站在熹微晨光中的小主人———徐钰那柔顺如瀑的发丝被清风拂动,动人明亮的眼眸因找到了前进方向而熠熠生辉,被光芒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的脸上带着鼓励和绝对信任的动人表情时,它胸腔中那份犹疑便仿佛被驱散了大半,后面那层空洞之处也在狠狠一颤后被什么暖暖的东西给填满了。
它沉默了片刻,最终,那颗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大脑袋,缓缓地、郑重地点了一下。
“嘎哦。”
得到伙伴的回应,徐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她抱着怀里的仙子伊布,转身望向圆模镇的方向。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然而,当她远远看到旅馆那熟悉的轮廓在晨光中显现时,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脸上刚刚浮现的兴奋之色,逐渐被一种混合着心虚和苦恼的情绪取代。
夜不归宿…啊……
这四个字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她的神经。
昨天离开的时候,叶澜就已经明显不高兴了,自己还保证会好好吃饭休息,结果转头就训练了个通宵……
…呼…
但愿…
…
怀揣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徐钰几乎是飞奔着溜回了旅店。她恳求前台那位似乎还没完全睡醒的小姐姐,用备用房卡悄无声息地刷开了房门。
“谢谢…” 她用气音飞快地道谢,然后像一尾灵活的鱼儿,侧着身子,从门缝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空间里,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挤”进了昏暗的房间内。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帘缝隙透入的微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空气中还残留着叶澜身上那特有的、清浅的馨香。
赌对了?
徐钰心中不由窃喜,动作更加轻缓,几乎是踮着脚尖,试图反手将门合上。
然而,哪怕她再如何小心,那金属锁舌滑入凹槽时发出的“咔哒”一声轻响,在此刻万籁俱寂、她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简直如同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震得她心头一颤。
靠…要命!
她僵在原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里间的动静,随即确定并没有声音响起,整个空间内都是一片死寂。
还好还好…这个时间,叶澜那丫头肯定还在睡觉…
她暗自庆幸,抬手抹了抹额角因为紧张而渗出的细密汗水。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紧接着她就犹豫起现在是应该立刻钻进浴室清理一下身上的夜露和尘土,还是先找个房间的角落窝着等叶澜自然醒…
可也就在她心中天人交战之际时———
“啪!”
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响,突兀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霎时间,明亮甚至有些刺眼的顶灯光芒倾泻而下,将原本昏暗的玄关区域照得如同白昼,也将徐钰和她怀里依旧熟睡的仙子伊布,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徐钰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眯起了眼,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怀里抱着仙子伊布,姿势僵硬,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侥幸与刚刚升起的惊慌,看起来既滑稽又可怜。
紧接着,一个格外具有压迫感的、清冷中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仿佛刚睡醒般慵懒,却又字字清晰的声线,从里间的方向缓缓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
“啊———是小钰钰‘来’了~”
那声“来”字,咬得又轻又缓,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和山雨欲来的平静。
不是…我又不是关中王…
…这是弄啥呀…
徐钰下意识想要吐槽,可她的心却也不受控制地随着这句话,猛地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