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张去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小睡了几个小时。
昨晚宴会他再没出现过。
他现在的紧迫感,像一根不断绞紧的弦,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六年,或者七年。
这个在普通人看来漫长的时间跨度,在他眼中却短暂得如同倒计时的秒针。这不是和平发展的六年,而是文明存亡的最后倒计时。
每一分,每一秒,都重若千钧。
人类科技的发展遵循客观规律,不可能在短短数年内凭空跃迁至能与二级星际文明抗衡的水平。没有系统性的、全球性的、不计代价的投入,一切免谈。
寄希望于系统?
不现实。
这是一个残缺的系统,能力有限。它只能是指南针,是预警机,但不可能成为包办一切的救世主。真正的路,需要他自己,需要人类自己去走。
他掌握着最核心的情报,但如何取信于高层?说他脑子里有个系统告诉他的?这只会让他被当成疯子或别有用心者。
他现在更迫切地希望“深空之耳”和“苍穹之瞳”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建成。
只有这样,他才能拿到外星文明飞船即将到达太阳系的直接证据。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地让蓝星所有人类都知道这一危机。
……
第二天一大早,他决定主动出击。
他要去西北的曦和基地,亲自主持九天计划,推进“天眼”和“谛听”项目,早日建成“深空之耳”和“苍穹之瞳”!
必须加快进度!
原计划六个月完成基础建设,但现在肯定不行了。
时间紧迫!
他必须马上将项目抓起来,立即进行项目建设。
“深空之耳”可以缓一缓,毕竟即使捕捉到了外星飞船的讯号,也不能向外界证明什么。谁知道这些讯号来自哪里?距离蓝星有多远?讯号的内容又是什么?
系统可以翻译,但有人信吗?
但“苍穹之瞳”不一样,它能捕捉到外星飞船的影像!
张去益希望争取在六个月内建成“苍穹之瞳”,利用它将蓝星人类面临的危机最终展露在全世界面前。
在拥有全工业体系的华夏国,实现这一点并非天方夜谭。
…
当张去益带着连夜整理好的、近乎苛刻的新时间表,出现在“九天计划”联合指挥部时,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在场的三位关键人物都深感意外。
华夏科学院的卢院长,一位总是从容不迫的老院士,率先推了推眼镜,疑惑地开口:“去益,你的这份新进度表……‘苍穹之瞳’六个月内实现首次主动深空成像?这……我知道项目很重要,但科学规律总还是要遵循的嘛。光是超大口径镜片的研磨、检测和镀膜,按现有工艺流程,就需要至少八个月,这还没算集成调试和……”
“卢老,”张去益直接打断,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们没有八个月了。常规工艺流程必须打破。我建议,立刻启动所有备用方案,镜片研磨采用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检测环节,我这里有……一些新的算法模型,或许能将检测时间压缩三分之二。”他不能说是系统提供的,只能以个人研究的名义抛出。
卢院长愕然:“新的算法?压缩三分之二?去益,这……这需要验证!”
“在并行工作中验证!”张去益寸步不让,“所有损失由我来承担,不需要国家投入一分钱!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看到’东西,后续的一切准备都将是盲人摸象!”
他知道他的态度必须坚决!
“这不是谁出钱的问题……”卢院长还试图解释。
而远安研究所的张老,是看着张去益成长起来的长辈,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挥挥手,示意稍安勿躁,然后温和却一针见血地问:“小子,你不对劲。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去益深吸一口气,他必须给出一个足够有分量的理由,又不能直接透露外星威胁——那只会被当成失心疯。
他目光扫过三人,沉声道:“张老,郑司长,卢院长,但我可以用我的名誉、我过去所有的贡献担保,我们正面临一场远超乎想象的、关乎国运乃至……文明存续的危机。‘苍穹之瞳’早一天建成,我们就多一分战略主动,多一线生机!这不再是单纯的科研项目,它是……了望塔,是烽火台!”
一直沉默倾听的华夏高层领导办公室郑司长,眉头紧锁。
他代表的是国家意志和资源调配能力。
他缓缓开口,字斟句酌:“去益同志,你的贡献和判断力,高层是信任的。但信任不能替代程序和风险评估。你要的这种推进速度,意味着需要打破几乎所有现有科研管理流程,调用国家级战略储备资源,甚至可能影响其他重大项目的进度。你需要给我,给领导小组,一个更具说服力的‘可能性’评估,而不是仅仅依靠你的个人担保。”
张去益迎着郑司长审视的目光,毫不退缩。
他身体微微前倾,用几乎只有四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郑司长,你知道我个人的实验室里有超级人工智能mE的母程序。”
他斟酌片刻,灵机一动,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前几天,我在无意间调试一个拦截信号设备时,捕捉到了来自太阳系外密集的不明讯号,且持续半个多小时。经过mE超级人工智能推测,在我们太阳系外不远处,很可能有系外文明飞船在窥探太阳系,窥探蓝星!”
“这怎么可能?”卢院长震惊得从座椅上跳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去益面无表情,“这也是我迫切想尽快建成苍穹之瞳的原因。是真是假,苍穹之瞳建成后,验证之后便可知晓!”
会议室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卢院长倒吸一口凉气。
张老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郑司长的瞳孔骤然收缩,紧紧盯着张去益,仿佛要从他脸上读出这番话的真伪。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无虚言!”他心里捏了一把汗。
几秒钟后,郑司长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接一号办公室……是的,现在。优先级:绝密,最高紧急程度。”
张去益松了一口气:第二步总算走出去了!